周围几个婶子大娘正苦口婆心地劝着：“兰啊，你可千万别想不开啊！你家周川平时对你多好，从来不打你骂你的，有什么事好好说嘛！”
“就是啊，兰子，这孩子多可爱啊，你要是跳下去，孩子怎么办啊？”
“兰啊，你要是真不愿意把念婷送走，婶子帮你劝劝你婆婆，这年头谁家不缺个丫头使唤呢，又不是卖到山沟沟里去，还能给孩子一口饭吃……”
这年头信息闭塞，交通不便，邻里之间抬头不见低头见，谁家有个事，全村人都知道。
林兰要跳崖的事，自然也瞒不住。
大伙儿都跑来劝，倒不是真有多好心，主要是怕沾上晦气。
这年代，谁家要是出了人命，那可是要被戳脊梁骨的。
就在这时，一个尖酸刻薄的声音像破锣一样响了起来：“跳啊！你倒是跳啊！真当我们周家是什么慈善人家？生了个赔钱货，还敢要死要活的！”
说话的正是陈翠莲，周川这身体的亲娘。
她叉着腰，一脸刻薄。
“翠莲，你少说两句吧！人家都这样了，你还火上浇油！”
旁边一个婶子看不下去了，小声劝道。
陈翠莲冷笑一声：“我呸！她就是装的！想让我们心软，留下这赔钱货！我们周家对她够好了，没让她饿着冻着，她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林兰惨笑一声：“没饿着？娘，你这话说得真轻松！大哥大嫂顿顿白面馍馍，鸡蛋羹，我和念婷呢？苞米面糊糊都吃不饱！”
“念婷都三岁了，饿得头发都黄了，你摸着良心问问自己，你对得起我们娘俩吗？”
小小的念婷被风吹得发抖，缩在母亲怀里。
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母亲去哪，她就在哪。
话音落下。
不等陈翠莲说话，又是一道声音响起。
“诶，弟妹，你这话就说的不对了，咱家都要吃不起饭了，卖个丫头片子咋了？”
说话的是周川大嫂方娟，用一种“我是为你好”的语气说道：
“现在政策好，只生一个好，家家都想要儿子，你再生一个就是了嘛。”
“老三又没啥正经工作，就那点工分，养活自己都费劲，养三个？你当是养鸡仔呢？”
方娟眼里的不耐烦都快溢出来了，仿佛林兰抱着孩子寻死觅活耽误了她去供销社抢购的确良布料。
她心里还盘算着，这赔钱货卖了，还能给自家虎子添双新解放鞋，这眼瞅着就要过年了，虎子那双鞋都露脚趾头了。
听了这话，周川再也忍不住了，胃里翻江倒海的恶心感也压不住胸腔里翻涌的怒火。
他几步冲上去，指着方娟的鼻子骂道：“放你妈的屁！站着说话不腰疼！你怎么不把你儿子卖了？啊？就你家那宝贝疙瘩金贵，我闺女就不是人了？”
周川这突如其来的爆发，把在场所有人都震住了。
要知道，原主可是个出了名的窝囊废，平时被陈翠莲指着鼻子骂都不敢吭声，今天这是怎么了？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只是悬崖边的林兰看见周川来了，根本没来得及听清周川说的是什么。
原主对她的非打即骂如同梦魇一般深深刻在她的记忆里，条件反射般的恐惧让她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