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莹丝毫不知杜斯年这一路的紧张惧怕,只觉得自己许久没有睡过这样香甜的觉了,到了山下,有人快马进城去请大夫,其他人则是就近去了城外的庄子上。
含光趁着大夫还没来的功夫,先处理了顾清莹的伤口,瞧着自家姑爷面色一阵青一阵白,好似下一刻就要昏过去的样子,青霄擅自决定,将他带到了门外等着去了。
当一盆清洗伤口和身上血渍的水被端出来的时候,杜斯年眼前一黑又一黑,腿脚也软的好似不听使唤了,只得自己掐了大腿,才让自己保持了清醒。
“夫人可是还伤到了哪里?为何、为何会有这么多的血?你、你让我进去,让我进去”
杜斯年颤着腿脚,想挣脱青霄的管束,却连门都没挨到,自己险些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大夫来了。”
趁着青霄请大夫入门的空档,杜斯年也硬挤了进去。
此时的顾清莹身上已经换了干净的衣裳,手臂的伤也重新包扎过,眼看着她舒颜还算安稳,杜斯年一屁股坐在了脚踏上,又被青霄一把提了起来。
直到大夫说人很好,胎儿也很好,只是有了身孕,又劳累过度才导致如此,睡上一觉,再喝两副汤药便没事了。
怀有身孕,又熬了两天一夜,还在山上剿匪恶战,能不累吗?
大夫留了药方,青霄等人各忙各的,只偶尔进来再看看顾清莹的情况。
而杜斯年是一直守在她的身旁,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那寨子里本就只有三百多人,不到四百人,除了被进攻时被斩杀的,缴械投降的和被俘虏的共计有一百多号人。
顾清莹的护卫队让这些人抬着财物的箱子,押着他们一道下了山。
榆城赶来的官兵见到这个阵仗,再一次对镇北军有了新的认识。
据说是早上出的城,这才半日,盗匪窝就被剿干净了,人也被押下来了,看样子是战场都被人打扫干净了。
“你说到底是这些镇北军厉害,还是顾家的那位姑奶奶厉害啊?兵贵神速,用兵如神?昨日事发,今早发兵,这就解决了?”
“那谁知道?”
“唉!我可听说,顾家这位姑奶奶自小是长在军营里的,镇北侯打仗都在怀里挂着,这些年又一直在母亲杜夫人身边跟着,早就熟悉军务了。那指定是厉害人物啊!”
“也未必吧?你瞧瞧这些护卫,说是护卫,我瞧着这一个能顶榆城军中的俩!”
“那你可说少了,谁不知,那镇北军中的将士,个个都是以一敌十的存在。”
云川领来的那一百官兵,懒懒散散的走了二十多里路,路上遇到个个骑着高头大马的护卫,眼里有的是羡慕,三五个聚在一起窃窃私语了好一阵子,直到云川拿了一个鼓鼓囊囊的荷包。
“今日劳烦诸位跑这一趟,这是我家大人和夫人的一番心意,给诸位添些茶水。”
“杜大人顾夫人客气了。”
那为首之人,见云川骑马走远,才打开荷包看了一眼,荷包里金灿灿的小豆子让他倒吸了一口凉气,立刻将荷包合住。
抬头望向远去的队伍,咽了咽唾沫,才将这些金豆子一一分给在场之人,又将大家召集起来,警告道:“东西你们也都拿了,回去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自己该清楚!管好你们的嘴,别惹麻烦,别连累其他人!”
在那几位盗匪首领被押到了庄子上,杜斯年起身出门去了。
那个出主意打头阵的二首领此刻满身伤口,浑身是血,已经是进气多出气少。杜斯年的眼睛又转向了另一边,看向肥硕如山,满身破烂血污混杂泥土,眼神带着闪躲,行为畏畏缩缩的大首领。
命人取了粗盐来,杜斯年捧着装粗盐的坛子,神情冷漠幽幽道:“把他的嘴堵上,莫要打扰了夫人休息。”
“我们真是第一次做这样的事情,该交代的我也都交代了,要审讯也该是让官府来审讯,你们呜呜呜~”
粗盐一把一把从那首领的头顶洒下,从恐惧与绝望开始,再到伤口灼烧的疼痛,过程缓慢而漫长。
粗盐粒粘黏在伤口上,浸入血水,慢慢融化痛感随之而来,起初只是皮肉的疼痛,到后来便好像是侵入了骨髓,疼的他浑身发颤,偏生嘴巴又被堵住,无法释放表达出这种痛苦。
眼看着他眼珠充血,额前青筋暴起,面目赤红
疼痛从他昏过去那一刻起戛然而止,可惜也只解脱了那么片刻,很快井水扑面,又将他从昏厥中唤醒。
其余几人被捆绑着跪在地上,见到大首领如此痛苦的惨状,个个心有余悸,低低垂下头去,生怕下一个是自己。
大首领眼前逐渐清晰时,眼里那冷脸柔弱书生模样的俊朗少年却仿佛是地狱索命的恶鬼。
“呜呜~呜呜!”
他有感觉,他若是不说实话,这个少年人,必定不会让他痛快死去。
嘴巴可以重新发出声音的那一刻,他没有来得及呼痛,深吸一口气焦急道:“我说!我说!”
如果有的选,他宁愿选择交代之后,痛快地死!
“你说?你知道我要问什么?”
“我知道,我知道!那位镇北侯府的姑奶奶已经问过了,那女的那位夫人,其实不是我们杀的,她是自杀”
“我见她年纪不算太大,有些姿色,打算让她上山给我做媳妇,她不肯我就杀了车夫,然后她就自己撞上了我的刀,死了”
“我也没有想到会这样,我当时也只是想吓唬吓唬她,让她从了我”
盗匪大首领一口气说完了过程,那些轻飘飘的字眼却让杜斯年紧紧咬住了后槽牙,眼里几乎要迸发出了火星。
“我说的没有半点虚言,求你、求你给我个痛快,给我来一刀!”
杜斯年咬着牙关,眼睛里带着愤怒的火花,紧盯着那仿佛如释重负一般的人,嘴角微微抽动,眼皮也在抽动,发出一声悲戚般的冷嗤。
“嗤~”
杜斯年紧盯着盗匪大首领道:“告诉衙门,这几个盗匪头子顽强抵抗,已被护卫击杀,葬身火海。”
杜斯年面无表情的转身,看着其余几人,手中的半罐盐交给云岫道:
“将后院那些咸菜缸注水,赏他们一人半罐盐,每半个时辰将这些杂碎放下去浸泡一刻钟,将他们在世间做的恶好好清洗清洗!免得他们一个个的下辈子还来为祸人间!”
“至于这两个。”杜斯年转过头来睨着一躺一跪的两个人,恶狠狠道:“剁碎了丢到后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