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莹子出城那日到了第十三日才回来,同时带回来的还有面皮黝黑,皮相粗糙,一双圆润虎眸炯然有神,坚毅,锐利,浑身透着威仪,似是林里的山君,又如一柄锋利无比的利刃,令人敬而生畏。
顾清莹周身的气势也有了变化,只是没有顾瑞霖那般明显,姐弟俩那双十分相似的眸子,透着清澈,敏锐的光芒,比出城时多了几分冷清与敏锐,跨坐在马背上,英姿勃发,如同高原雪豹,悠闲自在地巡视着自己的领地。
吴景元与自家那位十分不耐烦的兄长站在一处,在二楼窗边朝着顾家姐弟的方向望去。
顾清莹察觉到两道不大一样的视线,回头望去,脱口而出道:“这个缺心眼的怎么还没走?”
顾清莹的声音并不大,与她并肩而行的顾瑞霖隐约听到了些。
“姐你说什么呢?”
顾清莹收回视线,瞥了一眼自己的傻缺老弟道“没什么!”
“你那是什么神情?不就是没让你砍人,还把血溅了你一身么?至于让你把我嫌弃成这样?”顾瑞霖被嫌弃了一路,都快到家了,还这样被嫌弃,心里自然有了几分不满。
“顾瑞霖!你还好意思说!那是我先发现的敌人,你也说了让给我砍,可你怎么就又抢在我前头去了?还溅了我一身一脸的血!我不嫌弃你嫌弃谁?”
“那我不是也道了歉了么?还给你打水洗澡来着,你知道你那天晚上洗澡的水,让我跑了多少趟么?那么远的路,整整十五趟!我一桶一桶亲自打的水,这么诚挚的道歉还不行啊?”
顾清莹斜睨着他,更加嫌弃了。
“那是你自己傻!是我让你跑那么多趟的吗?驿站管事都说了,有拉水的牛车,明明一趟就能弄好的事情,你自己非要骑马跑那么多趟,怪谁?”
“自己蠢的掉渣,还自我感动上了。”
刚才还浑身威仪的顾小将军,此刻抓耳挠腮的,马鞭都快糊到自己脸上去了。“顾清莹,你这张嘴可真是越来越不饶人了!那行吧,你说还要怎么给你赔罪这事儿才能揭过去?”
顾清莹狐疑“什么都行?”
“也不”是。
顾清莹露出狡黠地笑不等他答便道:“那你把爹给你的那柄刀给我吧!”
“不行!”他就知道,她这一路没憋好屁!
顾清莹不死心,不厌其烦地追在顾瑞霖身后,从缠着他要刀,到借她用用,再到让她瞧瞧,条件一降再降。
最后还是杜夫人要看刀,顾瑞霖才乖乖将宝刀拿了出来。
这宝刀一旦拿出来,顾瑞霖就心慌了半日,直到再次回到他手里,他这颗悬着的心才放下。
他可是生怕娘和姐姐不肯还他了,他这亏不吃也得吃。
“清莹,你留一下。”
顾清莹被杜夫人留下了,顾瑞霖提着刚刚到手的刀,跑的飞快,离开这‘危险’之地。
“吴家那位公子,在城里等了十多日了,你还是去见见,好歹莫要拂人家的面子。”
“我不要!谁让他等了?又不是我让他等的,我瞧不上他!”
“那是他自己要等的,凭啥还要让我给他面子啊?”顾清莹十分抗拒。
“那是不是还得加上他祖父的面子才好使啊?又没叫你一定嫁给他,只是让你去见一见,相看相看。”
杜夫人也是没想到,那小子竟然在这里一等就等了十多日,这若是再不肯见,多少是不给他那位外祖的面子了。
顾清莹最终还是勉强答应了,可是想了想,她又怕自己表现的太过厌恶,岂不是更加不给人家面子,可她肯定是要寻个由头把人给拒了的
还是先去寻表弟商议一下再说。
杜斯年听到表姐要去与那吴景元相看,心里还是不由惊讶了一番。
虽然他知道,吴景元在这里等了这么久,又是拿的他外祖父的拜帖,姑母让表姐去相看的可能会很大,但他没想到表姐会应的这么痛快
“你说我该怎么拒绝他呢?他家那么远,咱们现在去打听也来不及,人品好不好的咱先不说,我是真厌烦他那副缺心眼的样子!”
“人要害他性命,他竟然还替别人说话!以德报怨啊?他有那本事自保吗?还学人以德报怨!”顾清莹想起那天的事情,就觉得有口气闷在胸口。
“可这话也不能说在明面上啊?总不能直接跟人说,我瞧不上你那副心眼没长全的模样吧?”顾清莹摊着手为难道。
杜斯年想了想问道:“表姐真想拒绝他?万一中间是有什么误会,表姐岂不是会错过一个不错的人?”
“怕我后悔啊?我才不会后悔!”
顾清莹双手叉腰实话说道:“不管那些人说的是不是真的,我最烦的,是他那活菩萨似得性子,我不管别人是说他心善,还是有风度什么的,可在我看来,那就是扶不上墙的泥,泥做的菩萨。若真跟那样的人在一起,我只怕早晚要被气死!”
“只是,先皇还在时,他那外祖父好歹是替我家说过话,替我家挡过一灾的,我就算拒绝,也不能落人话柄。你快帮我想想,我该如何拒绝。”
杜斯年沉思片刻道:“也简单,表姐只问他一个问题便是。”
说着附上去在顾清莹耳边小声嘀咕了一阵。
上一次是虎哥和余家姑娘在前面走,她和斯年在后面远远跟着,这次轮到她自己了,身后跟着瑞霖和虎哥,她这心里打鼓,步子都迈的不大顺畅了,更不知跟边上这呆头鹅一般的青年能说什么。
“昨日、昨日我在街上,看到姑娘骑骏马归来,才知飒爽为何意。”
“顾家世代忠良,驻守在这样”吴景元想起杜斯年说过,顾清莹喜欢这里的旷野,他把嘴边的话‘荒蛮之地’立刻咽了回去,想了想继续道:“驻守边陲一定很艰苦。”
“我很是敬佩顾侯爷,也很敬佩杜夫人这样的巾帼豪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