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秒，他猛然想起今早开天斧争夺之战中，那抹身影从他身前走过，不回头看他一眼，仿佛根本不识他是谁。
那一幕，他刻骨。
他喉头发紧，低下头，像是怕再看多一眼也只是奢望。
“你根本不想认我，对吧……”
可就在他低头的那一瞬——
那道蓝衣女子终于开口了。
在万丈火焰的倒影中，那一层白纱下的眼神看不清，唯有那声音，如记忆深处春夜吹落的一瓣桃花。
温柔，缓慢，却落地有声。
“吒儿。”
“是我。”
“你……受苦了。”
哪吒整个人顿住。
他的胸口猛地一紧，像有什么东西突然崩塌。
那声“吒儿”，明明轻得像风，刹那间却将他撑了三年的伪装，彻底击溃。
三年。
整整三年了!
他在梦里反复唤过千万遍。
可这一声，从她口中真正唤出，他却连站都站不稳了。
他忽然抬头，眼里血丝交错，却红得像要燃烧。
“师父……”
他嘴唇发颤，声音断断续续：
“你……你肯认我了？”
哪吒眼神骤然定格，死死盯着那抹立于火光之中的倩影，像是怕一眨眼，她就会从他眼前消失。
黎瑶站在火焰尽头，蓝衣染火，仿若一幅将燃未燃的画。她眼上缠着白布，纤细手指却平稳地垂在身侧，仿佛早已习惯了黑暗。风吹过她的衣袂，带起一道淡淡的檀香，也吹乱了哪吒胸腔里一寸寸燃烧的痛苦。
她唇角动了动，声音轻缓：“我以为……我不认你，天庭就会放过你，放过你家。”
她微微侧了侧头，像是回忆，又像是自嘲，语气淡得几不可闻，却一字一句刺入骨髓：“可没想到，他们还是对你娘下手了。”
“你……你说什么？”他几乎是颤着嗓子，“我娘……我娘快撑不住了，我得出去！我得去救她！”
说着，他猛地转身，往玲珑塔的出口冲去，烈火的残光映照在他赤裸的后背上，红衣被他披在腰间，露出结实线条分明的肩膀和背脊，那些旧伤还在，像是一道道从火狱里爬回来的勋章。
可下一秒，一只冰凉却坚定的手拉住了他。
“别去。”她低声道。
“师父！”他猛然回头，满脸都是无法置信。
黎瑶站在那里，眉眼被白布遮去，看不清神情，可她的声音，却是异常的安定：
“你娘没事了。”她顿了顿，语气中带着难掩的寒意，“是无量仙翁，在她体内下了钻心咒，我替她解了。”
哪吒怔怔地站在那里，眼神有一瞬的空白，像是还没来得及将她话里的每一个字拼凑成完整意义。
“娘她……真的好了？”
黎瑶轻轻点头：“我亲手解了那道钻心咒，她没事了。”
“娘她……没事了……”他喃喃低语一遍，像是在确认，又像是在替自己压下最后那一块心头悬了的石头。
哪吒看着眼前的她，白纱遮眼，立于火光与混乱之间，如梦似幻。
可他知道她是真的。
那一瞬，他眼里的愤怒、紧绷、慌乱，全都崩塌，只剩下一种极致的情绪，在燃烧中疯长——
他爱她！
他真的，爱惨了她！
“你……为什么还会管我？”他低声问，语气压得极低，像是怕吓到她，又像是在自我质问，“你不是……走了吗？你明明说不认得我……”
火焰在他身后乱舞，可他低头时像一只濒死却疯狂抓住救命稻草的小兽，将她紧紧圈在怀中，抱得死紧，像要把三年的渴望、思念、不甘，全都揉碎，印在她身上。
黎瑶愣了片刻，才察觉到他肩膀在颤。
哪吒的手指一点点收紧，掌心像烧红的铁，死死攥住她的手。
他再也忍不住了。
“师父……”他闷声开口，声音沙哑而脆弱，“你不知道这三年我是怎么熬过来的。我每天都梦见你，可你从来不肯再回头看我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