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井塌后,云缨和赵怀真落在一条黑水横流的河边。
这河没水声,只有“呲呲”的腐蚀音,像是一大锅浓硫酸在翻滚。水面漂着骨头、灰烬,还有半截脑袋在那儿泡脚,偶尔翻个泡冒出个“哎哟”。
“鬼河。”赵怀真环视四周,“传说能渡往鬼界深处,但每一条船都是以活人魂魄为浆。”
“那就不坐船了,咱们游过去。”云缨撸袖子。
“你下去不化了才怪。”赵怀真一把拉住她,“得找骨舟。”
说话间,远处传来桨声。一艘骨头拼成的舟慢悠悠靠岸,船头立着一个披着麻衣的船夫,脸上蒙着黑布,只有一只眼睛泛着绿光。
“你俩——渡不渡?”船夫声音像骨头摩擦,“不渡我走了,这班没那么多趟。”
“票价多少?”赵怀真问。
“一个名字。”船夫抬起桨,“上船就得留名,不然走不了。”
“我怕写名,你就划我们去炼魂窟。”云缨冷笑,劫火红缨枪横了上去,“这条破船,要不我拆了你带我们过去?”
船夫眼睛一缩,桨一挑,竟翻身跃下船头,桨风如刀,直逼云缨面门。
“来真格的?”云缨一枪扎上,两人撞在一起,船沿都震出裂纹。
赵怀真一边看戏一边靠树剥橙子,“我就知道她忍不了三句。”
桨与枪交锋,水面炸开火星,黑水翻涌,恶魂冒头,被劫火一烧,纷纷惨叫退散。
船夫身法极快,每一桨都像劈山断岭,带着腐蚀之力,粘上就烂。云缨一枪扫开,对方顺势贴近,桨尖往她喉咙点来。
“够狠。”云缨脚下一踏,红缨旋转三圈,枪尾倒抽对方下巴。
“啪!”
船夫被打翻在地,桨也飞了,挣扎着要站起,云缨一脚踩住他肩胛,“再不说实话,你这条船,我就真拆。”
“我……我就是个看门的!”船夫挣扎,“河对面是鬼市正殿,没骨舟你们到不了,真的,爷我就是个打工的!”
赵怀真走过来,把橙子一剥,塞给他一瓣,“说点有用的。那边谁在等咱?”
“司魂使!”船夫一哆嗦,“他们在收‘钥鬼’,前几天刚来了个疯女,白发的,说她是钥。”
云缨和赵怀真对视一眼。
“我炸的那疯子不是白干。”云缨抽回枪,“我们要过去,带路。”
船夫认命地抱头坐船头,“你们别拆了……我划,我划还不行么。”
骨舟悠悠驶入鬼河,水面泛着毒绿光,时不时有阴魂扑过来舔船,被船夫一桨拍飞。
“你这活也挺难。”赵怀真看着他,“拍魂成了特长?”
“你们要是去过那鬼市正殿就知道,我这点叫保命。”船夫擦汗,“前面就到——你们最好现在就后悔。”
“太晚了。”云缨活动肩膀,“我现在只想看谁先后悔。”
骨舟靠岸,一座黑色石殿浮现在雾中,殿门高百丈,上刻“集魂司”三字,血迹斑斑,像被鬼指划出的。
门口站着两尊骨像,各持锁链,链头拴着两个活人,一个胖,一个瘦,都穿着六界的衣服,脸却被剥了皮,生生看不出原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