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恂头一次被人如此戏耍。
说不上是羞恼还是生气,眼睁睁看着栖月夺门而出,他紧随其后,先是吩咐仆从去找大夫,才交代完,就看到栖月已经远远走了。
看方向,是凉亭小径那边。
那里可真是有好大一只萤虫老怪。
陆恂被栖月这么不上不下的撩拨一番,早不想再管她,可等那道纤细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处,又放心不下。
只能大步前去寻她。
她走得倒快。
等到那片萤火虫的草丛,陆恂远远看到她对着一片流萤,口中呼呼哈嘿,手上手舞足蹈,正与一群虫族大战。
陆恂站定,没有出声,恐怕影响战争局势。
该说不说,她人是滑稽,动作倒还算优美,几个起势颇有些在长公主府剑舞的气势。
陆恂提着灯,耐心候在一旁,等着大将军王班师。
但显然一个人族,是很难战胜会飞的虫族。
陆恂听到栖月闷哼一声,“萤虫老怪你敢偷袭我!看我绝招!”
她能有什么绝招?
陆恂略感好奇,到底纡尊降贵往前挪了两步,然后就听到呕的一声——
哗啦啦似大厦倾。
栖月吐在那片草丛,萤火虫的窝里。
“看吾之神威,尔等还不速速就擒!”
陆恂:……
“恂恂!”
栖月耍过威风,余光看到陆恂身影,立刻跳过来,麦芽糖似的黏上他,“你怎么来了?是不是舍不得吾?”
她如今抱人倒是抱得得心应手。
但此情形,在一位素来喜洁人的眼里,刚吐过的栖月与一堆秽物也没什么区别。
陆恂一张脸上满是山雨欲来的阴沉,单手抵着栖月的脑门,将人推开。
他就不该来,
真的。
“恂恂,你变心了?”
栖月蹙着眉,煞有介事地看着他,“吾出征一十八年,你另觅良人也属寻常。也罢,叫吾最后一次看看腹肌,从此天涯海角,你我各不相干。”
她竟还想上手。
陆恂皮笑肉不笑,“姜栖月,你是真中毒还是装的?”
那声音寒浸浸,透着透骨的冷意。
栖月抚着心口,被他冷脸一瞥,唇才动,心口又涌上来一股反胃。
陆恂本能往后。
栖月又吐不出了,只是这样要吐不吐的非常难受。她也当真仰起脸,眼泪一颗一颗滚滚落下,“恂恂,你竟然嫌弃我。”
陆恂烦躁地捏了捏眉心,对付这般脑子不清醒的人,与她硬来完全没用,“没嫌弃你。”
她翻脸当比翻书。
听过此话,眼泪立刻收了,又露出一个讨好的笑,人走过来搂住他的一只手臂,靠得极近,“你就是口是心非,其实最疼我了。”
“我说得对不对,恂恂?”
这一声恂恂叫的百转千回,叫得陆恂莫名浑身一麻。
她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绷着脸,下意识便想否认,“恂恂也是你叫的?”
不让她叫,她也叫多次了。
栖月很没所谓,整个人恨不得挂在陆恂身上,“恂恂不好听吗?可我很喜欢呢。”
她性格里黏腻又霸道的一面显露无疑,平日里乖巧温顺的一个人,这会儿越不叫她做什么,她越要对着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