惶恐又空洞的心就这样被治愈。栖月又生出无限勇气,女子本弱,为母则刚,她吩咐侍女,“请尘鸣侍卫过来。”
……
永宁八年夏,燕王趁陛下避暑之际谋反,于武门下射杀太子,又谋害一并皇子皇孙。
事发,陛下亲率十万大军,命陆恂为副将,围城平叛。
燕王负隅顽抗,更以一城百姓性命相要挟。
不单百姓,陛下出行随扈官员、侍卫家眷,大都留在京都,这些人,全是掣肘。就连太后娘娘,因年事已高,未曾前往行宫避暑,也成了燕王要挟陛下的人质。
一场原本毫无悬念的战争,变成拉锯。
京都城内早已生乱。
百姓人人自危。
尤其是陆恂第一日攻城,萧廷猷便绑了百多名粗衣布鞋的百姓,悬挂于城门之上,言明只要大军攻城,便立即砍断绳索,叫这百多人顷刻间坠落身亡。
并威胁道,这一批只是演示,下一批挂在城门上的,便不再是平民百姓,而是官员家眷,只要陆恂敢攻城,太后娘娘亦不会幸免。
投鼠忌器。
双方至此僵持不下。
城内,燕军日日搜查躲藏起来的官员家眷,将这些人聚集到一处。一旦陆恂一方有所行动,这些人便是天然的靶子。
人人都有父母妻儿,这是软肋,亦是倚仗。
然而一连几日,都未曾寻到栖月和时哥儿的下落。
陆恂大军未曾攻城,但城门紧闭,京都已然断了补给。
大军虽未截断水流,可天气本就炎热异常,城中又缺少药材,一时间,热症蔓延,死了不少人,棺价渐高,以致很多人连一口最寻常的薄棺也买不起。
民间怨声载道,再不闻颂扬燕王贤德之声。
只求陆世子能快些攻入京都,好救万民于水火。
长公主年轻时也是在战场上扛枪杀敌的好手,此番一并跟了来。太子仁厚,长公主膝下空虚,一向最是疼爱这个憨直的侄儿,京都噩耗传来时,她也跟着晕过去一回。
如今被掣肘于城外,进退不得,她心中气怒难平,大声道:
“叫我去与那孽畜对峙!他丧尽天良,做下那等猪狗不如之事,半点人性没有,我倒要看看,他是不是要把我这个姑姑一起斩下!”
陛下坐在高处,面上青气犹未散尽,那时在行宫他气血攻心,如今虽恢复不少,只是人苍老憔悴,不复往日雄姿。
萧廷猷摆明了避战,死守京都。
昨日又遣来信使送陈情书,表示自己自始至终无意造反,皆是因一片孝心,闻得太子有谋反之意,顾念陛下安危,这才上京勤王,斩杀逆党。望陛下明察,顾念父子亲情,切莫听信小人谗言。
国不可一日无君,若陛下肯立他为太子,将立即大开城门,恭迎陛下回宫。
若不肯,与其枉死,被他宁愿玉石俱焚,鱼死网破,拉整个京都陪葬。
这是陈情,亦是胁迫。
陛下转过头,看向陆恂道:“行简,你怎么看?”
早在西北战场,陆恂便已察觉与挞喇这场仗有蹊跷。两军对垒,虽常有出其不意之策,然绝无游走拖延的道理。
随后听闻时安回京,他当即向陛下奏疏一封,秘密回城。几日之后,挞喇才发现敌军主帅不见,去信给萧廷猷时,陆恂已快赶到行宫。
萧廷猷勾结外邦,半年前,甚至更早,他便已着手策划武门之变。若非陆恂驰援及时,以萧廷猷之疯狂,血洗皇城后,下一步便是直取行宫,行逼宫之事。
一步慢,以致错失最佳时机。
说到底,萧廷猷还存着当九五之尊的美梦。
才会有所顾忌。
栖月还在城中,陆恂无论如何都想进京。
多拖一刻,便多一份变故。这些日子,他一直在部署谋划,一刻不闲,但稍有闲暇,脑海里便不受控制的想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