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玉笙院,栖月衣服上的血将满院子的人都吓坏了。
刘妈妈最夸张,一叠声地问,“夫人这是怎么了?有没有事?明明出去的时候还好好的,是哪个天杀地欺负了你?”
栖月自然出声安抚,“是旁人的血,我没事。”
刘妈妈愁得慌,“夫人一定吓坏了吧?呀!怎么连头发上都是血。我现在就叫人抬水,你最爱干净了。”
“夫人脸色好差,”松萝也在一旁添乱,握住栖月的手,“手这么冰!”
其实大部分的血都被斗篷挡去,沾上身的只有极少的一部分。只是玉笙院里关心则乱,看到栖月回来时状态不对,一个两个都慌了神。
连时哥儿都腾腾腾跑到栖月腿边,这会儿也不要栖月抱她,只是黏在她身边,乳母怎么都哄不走。
一屋子人瞎乱,唯独栖月和陆恂显得尤其安静。
“我没事,”栖月这会儿情绪已经彻底恢复过来,只是在天牢里时她能忍住不哭,回到家里倒被这些人搞得有些眼热。
她先蹲下来,安抚小的。
“时哥儿别怕,这都是别人的血。母亲洗一洗就好了,你先同乳母下去,等会儿我陪你玩球。”
小孩子很敏感。
别看年岁小,或许听不懂话里的含义,可他能看懂态度。
大家的紧张感染了他。
说来也怪,栖月在大人堆里里吃不开,处处碰壁,在幼崽界却无往不利,时哥儿混天魔王一个,她三两句话就肯乖乖就范。
整个院子的气氛也随之一轻。
热水已经抬进来。
栖月满身都是血腥味和柴草腐烂气味,她急迫地想要洗一洗。
“夫君,我去换身衣服。”
她说话声音温柔,与往日别无二致,连亲近的语调都拿捏得恰到好处,满院子没人起疑。
可分明又有什么不同。
陆续说好。
等栖月进了净房,刘妈妈对陆恂道,“还好有世子在身边,能第一时间救下夫人。咱们才回京,夫人便接二连三糟罪,也不知是得罪了哪路神仙?”
陆恂不出声。
方才栖月跟刘妈妈在里间的话他都听得清楚,“是遇到乱党,还好世子救了我,等会儿叮嘱众人,这件事别在外头声张。”
刘妈妈并不起疑,只当与丰乐楼挟持栖月的人是一伙,忿忿道,“真是造孽,夫人一个弱女子能做什么?一次两次,净欺负她!那起子臭虫,真是欠锤!”
陆恂看了眼唠唠叨叨的刘妈妈,绷着脸,不辨喜怒。
“您不知道,夫人整个绣鞋都浸透了血,脚都泡在血水里,可怜的嘞。”
刘妈妈忽然压低了声音,满是怜惜,“她瞧着镇定,其实是不想叫您担心。方才在净室退了鞋袜,整个人止不住地发抖。”
“她吓坏了,这会儿松萝正在里间陪着。”
刘妈妈的本意其实是想叫陆恂多心疼栖月一些。
善良的老妈妈,是真心为了两夫妻好。
可她的话在陆恂听来,字字句句都在点他。
欺负她的人,分明是自己。
“夫人才十八,那么小的年纪,却懂事得叫人心疼。您十八那会儿,还提着刀往别人府上闯呢。”
人不是天生就会懂事。只有吃足够多的苦,才能学会看懂眉高眼低。
其实才十五岁的年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