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内气氛一时陷入僵局。
成帝心里直叹气。
他就知道,只要陆恂这竖子开口,准没好话。
于是那眼神像刀子一样刮过去,陆恂惯会装死装瞎,瞪半天也没反应。陛下只好看向一旁的贺长风。
贺长风是谁,早在陛下眼刀到来之前,已经低下头。非必要,不与陛下对视。
成帝无奈,眼神只能再转。
长公主倒是不闪不避,与他四目相对。只是这位长姐素来擅长火上浇油,不是息事宁人的性子。使她开口,说不定更难收场。
终于,成帝的目光落在全场唯一软柿子上。
“……”栖月只觉得半边身子僵直。
因为陛下正盯着她看。
一直看——
栖月冷汗都要下来。
她看起来是很会缓和气氛,堆砌台阶的人吗?
陆大人的性格,她又凭什么叫他收敛啊!
只是天子目光灼灼,使她水深火热,使她里外煎熬。
索性眼一闭,心一横,对着陆恂说道,“夫君,你……饿了吗?”
这句话问出来,栖月已经做好被奚落的准备。
陛下强人所难,她真的尽力了。
实不相瞒,在陆大人那里,她是没有丁点分量的。
大约也就比嘉元强一点。
谁知陆恂却朝她的方向看过来,“昨日晚膳也没用。”
栖月:……
谁问这个了?
栖月惊讶抬眸,不大敢相信这样的话竟会从他的口中说出。
陆恂今日穿一身玄黑作底、云雷纹滚了衣袂角边的深衣,束了腰封,是一种说不出的风仪威重,然而幽黑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却甚是平和。
相比起方才对嘉元,态度差别不是一星半点。
昨日从天牢回来,他们之间的氛围有些微妙,栖月受了惊,更没心情哄他,陆恂早早去了前院书房。
两人的关系也降到冰点。
今日大殿之上,当着陛下、太后娘娘和满殿的人,他竟直接说他没吃晚膳!
几乎已经算是示好。
至少台阶给的,比栖月方才那句“饿了吗”要顺滑流畅得多。
栖月发现,她真的很不了解陆大人。
在她心中,陆恂该是积威深重,凛然似山巅白雪,冷清似旷野孤烟,一坐一卧,不容亵渎的圣人模样。
可那时他们尚未挑明身份,床笫之间相互试探,他就能说出“若想,我可以帮你”这等骚话。
此时,他也能一派坦然昨日的龃龉。
难道这就是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栖月敛眉垂首。
陛下乐呵呵接话,“开宴!”
立马开宴。
最好将方才的事黑不提,白不提混弄过去。
太后娘娘对此很有异议。
她都应承南安郡王,嘉元进显国公府的事。
可不待贺太后再开口,萧元容率先道,“母后,您今年的春日宴不够热闹呀。”
所谓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
太后娘娘当着陛下的面能够颐指气使,可对着大女儿,却真是无计可施。今日她若执意坚持,先不说陆行简这竖子如何行事,只萧元容一个就能将她的春日宴搅翻天。
成帝又不肯向着她。
一时间,太后娘娘四面楚歌,全线溃败,只剩举旗投降。
一场争端消弭于无形。
宫人们陆续盛上酒水饮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