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恂的目光越过虚空落在她身上,深远沉静。
栖月却打了个寒颤。
她刚才都说了学什么啊?
陆恂身后,是黑衣黑甲,挽弩背箭的佩刀侍卫,连丰乐楼周围的楼宇之间,也埋伏着百步穿杨的弓箭手。
只等良机。
但栖月不知道这些。
陆恂原先那般厌恶她,她只怕他会趁此机会,杀刺客的时候顺便解决掉她。
这时候,面子是最没用的。
于是她柔声开口,一双秀目裹了泪,被长长的睫毛牵绊着,像是困在牡丹花蕊中的露水:
“夫君,我怕……”
短短四个字,勾连出万般情思。
身后的刺客见陆恂来,忽而大笑起来,“陆恂狗贼,灭我大容,今以我躯,叫你血债血偿!你若想救她,不如拿你命来换!否则——”
他声音一顿,刀尖又往脖颈刺入更深,陡然阴狠至极,“今日你就亲眼看着她死!”
栖月心里恨得要死。
杀陆恂便去杀陆恂,作甚拿她作伐子?
用她来威胁陆恂?
猪脑子也想不出这种法子。
果然是没用的刺客!
栖月心下已然绝望,陆恂怎么可能用自己换她?
“好。”
谁知刺客话音刚落,陆恂便已应允。
“匕首放下。”
他说着上前几步,抬手示意自己并无武器,“将她放了,我做你人质。你想要什么,皆可以提。”
刺客心中大喜。
他要什么?
当然是陆恂狗贼的命了!
人都道陆恂算无遗策,不论战场或是朝堂,皆是神鬼莫测的人物,可今日一见也不过如此。他竟以为还有命活?
自己既动了手,便没想过活着回去。
等陆恂交换他夫人之际,便是自己动手之时!
栖月却没有刺客这般乐观。
别人不知道,她还不知道吗?
陆大人对自己哪有什么感情?
这样做,肯定是为了方便动手。
“叫你的人放下武器退后,你自己上前来。”
陆恂身后,是一片黑压压持刀持剑持弓弩的侍卫。
他一扬手,侍卫们皆放下兵刃往后退。
陆恂自己则缓步朝前。
刺客也压着栖月靠近。
一步,一步。
三人越来越近……
栖月浑身都在抖,总觉得下一刻她可能就血溅三尺,命赴黄泉。
夫妻两的视线在空中撞上。
电光火石间,栖月忽然将手里一直紧握的发簪斜向后朝刺客侧腰扎去,刺客吃痛分神,持匕首的手稍松,栖月奋不顾身朝前扑去。
与此同时,陆恂袖里的飞镖破空,如疾电般激射出去,穿破颅骨,发出一种奇异的闷响。几道鲜血溅射喷涌,被陆恂用衣袖遮去。
栖月倒在陆恂怀中,惊魂未定,浑身颤抖不休,更不敢回头。
是以她不知自己的团蝶百花凤尾裙,被陆恂挡过,并未沾上半点血污。
那刺客距离两人不过尺寸,面上狰狞不退,一双眼睛圆睁,全然不可置信。然飞镖早已穿透眉心,只剩柄手在外。
足见射出飞镖之人力道之极,气势之猛。
刺客倒地而亡。
陆恂只冷漠往后瞧了一眼,便收回视线,垂眸看向怀里瑟瑟发抖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