旭日东升,隔壁屠宰场里又传来了咄咄咄的砍肉声。
陆无伤贴身穿着负重甲,在外面套了一件灰色的练功袍,晨曦划破地平线的时候,就已经出了饲养院,沿着百兽冢的投喂点位进行奔跑,几个屠夫站在屠宰场的大门外,看着奔跑的陆无伤。
“饲养院怎么尽出怪胎。”
“不知道,比我老家小公牛都能折腾,跑得那么欢实,就饲养院每天那点血食,够他挥霍吗?”
“你帮他担心什么,不够挥霍可以从本源压榨嘛,无非就是提前把自己玩废了而已。”
几个家伙说着不轻不重的风凉话,明里暗里的嘲讽陆无伤,只有角落里抽着旱烟的精瘦老头,没有说话,在看向陆无双的时候,眼中时不时的闪过赞赏之色,听着身边不断地嘈杂,拿着旱烟在大铁门上敲了敲。
“活都干完了?跟一群长舌妇一样聚在门口说人闲。”
一众屠夫顿做鸟兽散,老头摇摇头,叹了口气,这就是差距,一群连【血能饱和】都没有达到过的主儿,又怎么可能知晓什么【血容突破】,整个血筋门中,别说饲养员和屠夫这种低级的存在了,就是内门也没见几个得了真本事的。
没想到却在饲养院见到了一个。
‘饲养院不可能教这个,也就是说,这小子另有传承!’老头想着,心下悄然将陆无伤记了下来。
另一面,陆无伤从点位跑回来,整个人近乎虚脱,每走一步,地上就会留下一个带了水渍的脚印,这不是水,而是陆无伤的汗,尽管身体在这一刻承受着极大的痛苦,但那双眼睛,却越发的清澈有神。
他没有休息,不敢停歇,回到院内,摆开拳架,竭尽全力控制着自己的呼吸,克制镇压下自己那种想要将身上负重甲脱下来扔掉的欲望,撼山十二式在他手中以一种相对别扭的姿态展开。
动作虽然有些变形,却架不住拳法立意之高,不过片刻之间,就有游离的血能汇聚而来,在陆无伤周边雀跃,跳动,随后一拥而上,肉身里的每一块筋肉皮膜,此刻就像是龟裂的大地得到了雨水的滋润。
让陆无伤舒坦得哼出声来,一遍,两遍,三遍,随着撼山十二式的一遍遍施展,陆无伤的动作也越来越连贯,越来越自如,拳影身法之间,奇峰迭出,血能狂欢,身体内每一个细胞都仿佛在雀跃。
直至再度饱和!!
“呼~”
陆无伤长长的舒了口气,不由得想起了自己前世在那本《南荒笑忘录》扉页里看到的那句话:「昨儿老子刚用三千斤赤铜烙铁烫穿琵琶骨,就为把血容腾出个屁大的缝儿——他娘的!刚吸满又得去跳焚风崖!」
这便是修行,这便是武道,血容就是如此,归根结底,就是一个血能饱和度的问题,这个修行道理贯穿整个武夫一生的修行,血能饱和了,就不再吸收了,武夫练得再勤,也是无用功。
这个时候,就需要以种种手段,逼自己一把,将肉身折磨到极限,将血能尽数释放出去,又重新吸收回来,这便是血容的道理,在这个过程中,不仅会增进修为,同时也能增加肉身血能饱和度的上限。
对低层次武夫来说,饱和度上限的突破,就意味着武道的进步。
就血龙八式来说,其立意和招式已经简化到了空酒壶里灌水一样的程度,一天到晚不停歇的修炼也达不到血能饱和,自然在那些屠夫们看来,陆无伤这样的修行方式,只是将自己架到火上烤。
【武道?那是一门缜密而高深的学问,世间自称武夫者如过江之鲫,但他们懂个球的武道。】——来自南荒驿道·卖茶瘸子口述。
“玛德,再来!!”
天色尚早,撼山十二式太高效了,以至于远超陆无伤的预估,这才不过辰时,饲养院大多数人都还在修炼血龙八式。
这个时间点,身为武夫的陆无伤怎么闲得下来,怎么能够闲下来。真正体会到了那跳焚风崖老头的无奈。
咄咄咄!!咄~咄~~
“槽?又跑?不要命了?”
“玛德,短命仔!死了活该!!”
抽旱烟的老头不抽旱烟了,在喝茶,闻言一口茶沫子喷了出去,双目瞪得老大,别人不清楚,他还不清楚吗?他老人家这一双眼睛雪亮着呢,刚刚还是血能耗尽,摇摇欲坠的小崽子,进了门不到一个时辰的功夫。
出来又立马活蹦乱跳了,嗷嗷猛,体内的血能充盈,就像是一个正在燃烧的小太阳。
‘什么勾八传承?这么高效!哪个白痴创的,这不是把人往绝路上逼吗?照这状态修行下去,你小子能挺到第几境界?迟早走极端。不行,不行,今天晚上就找他聊聊,得有个法子缓缓,别让这小子从这条路上干出了滋味。’
‘不然,以后就没有回头路了。’老头想着,心却是焦急了起来,好在这一次,等了差不多两个时辰,都没有见到陆无伤回来,心中这才稍微安定了些。
陆无伤之所以没有回来,不是因为自身的血能无法耗尽,而是在这里遇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家伙。
“难怪你能杀了我弟,看着你状态,再给你一年时间修炼,就差不多要走出那一步,达到一境雷音了。”山道上,陆无伤被两个穿着青灰色外门弟子袍的家伙拦住了去路。
陆无伤第一时间检视自身,才出来没多久,血能连六分之一都没有消耗掉,就是对面两人有点超标,已经达到雷音境了。
三千斤巨力是标配,多出多少不清楚,自己这个状态满打满算也就能发挥出四百斤力量。
“你弟是谁?”
“不用拖延时间,你自己杀了谁,你自己心里最清楚,大家都是明白人。”
陆无伤摇摇头,“不,我是蒙鼓人,对你说的不是很明白。”
“死到临头,还嘴硬!”
“朱兄,等一等!”旁边的青年伸手拦住了这个当即就要杀了陆无伤的朱姓弟子。
“余兄,你要作甚?那可是我同父异母的亲弟弟,我们二人从小一起长大,谁都无法与我们兄弟之间的羁绊相提并论,就算是余兄你也不行!”
“又不是说不杀,你等一等,你没发现这小子有点特殊吗?”余姓外门弟子指了指陆无伤,显然,两人都没把陆无伤当个对手看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