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了想,“二两。”
小姐便说道:“给她。”
丫鬟不情不愿地掏出钱袋儿来,林凤君刚要接,她又问:“我们怎么相信你?”
林凤君笑道:“十五那天,我在这里亲眼看见有个男人拿走了这个盒子。盒子里是个很漂亮的凤钗,对不对?”
对面俩人面面相觑,小姐点头:“一点不错。”
那丫鬟掏出银子来,挑了沉甸甸的一块,“小姐,咱们没带剪子出来,这一下少说也有三两,只多不少。”
小姐拉了一下她的袖子:“你先给她便是。”
林凤君伸手接过,刚要说陈秉正的名字,脑子转了转,便道:“是个二十出头的男人,个子很高,穿一件黑色披风。”
小姐的手微微震了一下,“他的长相呢,你记得吗?”
“大眼睛,浓眉毛,嘴唇……略薄,看上去可有点凶。”林凤君连说带比划,“眉头总皱着,看着就像有烦心事。”
小姐将两只手握紧了,声音也发抖:“是他,是他没错了。”
丫鬟笑了,“我就猜是他。”
两个人急匆匆地上了马车,小姐撩起锦绣车帘,微笑道:“多谢姑娘。”
她打扮极素淡,头上也只有一根赤金钗子。林凤君再次被美貌震得恍了神,心道:“这样的美人才配得上那支凤钗,倒是钗子还嫌辱没了她。姓陈的眼光真好。”
她掂量了一下银子,大概有四两左右,也是一笔横财,回去雇车的钱已经有了一半。她叹了口气,拿出那只戒指,走进首饰铺子。
铺子大概是刚开门,没什么客人,有个伙计正在洒扫,见到她便上来招呼。她露出讨好的笑:“我……我是来退戒指的。”
伙计的脸色立时就拉下来,她将戒指递到柜台上,“买了没几天,只戴过一次,一直好好地包着。”
伙计将它翻来覆去地看,又仔细辨认里边的工匠记号,她解释道:“十五那天买的。”
他一听就来了劲头,“一二三四五,这都过了五天,退不了。”
“能不能通融一下?我急等用钱。”
“可以去当铺啊。”
“当铺……他们给的价钱低,两成都不到。伙计你行行好,五天跟七天差不多,真的没有戴过。”
伙计只是摇头,“这位姑娘,你纠缠我没用,这是坏了规矩的事,我得问掌柜。”
掌柜着急忙慌地走进门,叫道:“快上门板,黄大小姐要过来选陪嫁,店里清人。”
伙计过去低声说了几句,掌柜打量了林凤君的打扮,不耐烦地说道:“这位姑娘,我们卖首饰的,五天包退已经是厚道了,只怕有人从里面做手脚。”
林凤君横下一条心,哀求道:“低价折卖也行,实在是家里有事……”
正说着,前呼后拥进来七八个人,有丫鬟有嬷嬷,花团锦簇地簇拥着中间一位姑娘。那姑娘打扮得金碧辉煌,浓艳富丽,像朵盛放的牡丹花。
嬷嬷对着掌柜道:“早派人告诉了要封铺,我们家大小姐要选头面,怎么还有人在。”
掌柜脸色立马变了,挥一挥手,两个伙计从左右上前,客气地请她出去。林凤君见来了机会,哪里肯走,扯住掌柜的袖子,“还请您多通融,有变故……”
她使了个粘字诀,掌柜甩不脱,尴尬万分,摆手道:“行行行,给你退,九折。”
林凤君笑了,“多谢多谢。”
那大小姐皱着眉头看伙计给她称银子,忽然冷冷地对掌柜说道:“去年我家南城的古董铺子上过一次当,有人买了去仿冒,再退货,退回来的都是赝品。”
伙计的手便停住了。她陪笑道:“肯定是真的。实在是家中……”
正说着,门口冷不丁走进一个人来,风姿洒脱,正是何怀远。
她愣在原地,大小姐却笑道:“怀远,听说这家铺子里进了一批帽顶,有金镶玉的,金镶蓝宝石的,我原想替你挑一个,仔细想想还是你自己来看合适些。”
何怀远也看见林凤君了,心中一派狐疑,脸上只装作无事。他俩站在丫鬟奴仆中间,并肩而立,言语亲昵,望去的确是天生一对。林凤君心中雪亮,原来这位便是黄家的大小姐。
伙计还在问:“你家中到底是什么变故?”
“我……”在何怀远面前,她忽然不想说父亲病了,咬着牙道:“男人得了病,快死了。”
伙计吓了一跳,将碎银子包起来递给她,“那您拿好。”
何怀远眼皮跳了一下,扭过头去一言不发。
她步出店门,身后传来上门板的声音。
林凤君办完了大事,有些愉悦,也有些空虚,只觉得脚下越来越软,连带身上也没了力气。她抬头望望太阳,暗淡的光下没有热气。
前方就是济州会馆,她得去那里问一问,说不定有生意能顺便搭上,路上吃饭就不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