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韫没接她的话，而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半年不见，你变了很多。”
许念端着玻璃杯，举在半空中的手一顿，强挤出一抹笑。
“人都会长大的，我以前就是太幼稚了。”
“我现在过得很好。”
一个人真的过得好，会一直重复性地跟人说她过得很好吗？
司韫笑而不语，只淡淡地看着她。
许念轻抿了一口手中的可乐，又将杯子放在桌子上。
她看过来，说。
“沐家欠宋家一条命。”
“我小姨和姨父闹离婚的事情，你知道吗？”
司韫知道，也知道这件事对沐驰影响很大。
大到沐驰有种极度厌世的自毁感，甚至一度患上了抑郁症。
她点了点头。
司韫是在天台认识沐驰的。
一个不小心摔下去就会粉身碎骨的天台。
沐驰的双腿凌空搭在天台外，他一个人坐在那抽烟，地上满是烟头。
司韫那时穷得一匹，看到他的万宝路馋得厉害。
就直接走过去，拿起矮墙上放着的烟盒，从里面抽出一根叼在嘴里。
动作熟练地打了个火，用手腕上的皮筋把厚重的刘海全扎了起来。
她背靠着天台边沿的矮墙，指尖夹着烟缓缓吐出烟雾。
她偷偷抽过无数次司大为的烟，低廉粗劣的口感和丝滑入喉的口感截然不同。
司韫难得好心情地侧过脑袋，去看沐驰。
“喂，没事吧？”
他们算起来是认识的，只不过差别是一个年级第一，一个年级倒数第一。
司韫是后者。
沐驰听到她的声音，看都没看她一眼。
冷着声音说：“丑八怪，滚开。”
司韫并不在意被人骂丑，她住的那个地方混乱。
她总是留着长长的刘海，戴着厚重的黑框眼镜，低着头驼着背缩在角落里。
头发遮挡了大半张脸，身上的衣服不是有血迹就是有脚印，反正都是脏兮兮的。
她也不在意。
总之，不引起别人注意就是最好的。
美貌这玩意儿单出永远都是死牌，丑，起码不会被人盯上。
司韫顺着他的目光看向天台外，深不见底的深渊似乎在朝着他们招手。
她转了个身，双手搭在矮墙上，拍了拍上面的尘埃，爬了上去。
与沐驰并排坐着，看着外面。
她笑了声，“你说咱们一起，人家会不会以为咱们殉情？”
“虽然咱俩不熟，但好歹也有个伴。”
沐驰侧过脑袋看她，脸上的表情和眉宇间的眼神就像在无声骂她。
煞笔！
然后沐驰翻身从天台上爬了下来，拉着她的手腕往后用力一拉。
把她也从天台上拽到了地上。
她整个人往后一摔，整个手肘和背重重砸在了地板上。
手臂上刚结痂好的伤口又被擦破了，混杂着沙砾渗着血迹。
司韫躺在地上半天没起来，她也没哭，也没喊。
只是静静地躺着缓了好一会儿，久到沐驰都特么以为她死了。
司韫才从地上坐了起来，骂了句粗口。
那时她难过的不是受了伤，而是缓这么一会儿。
厚着脸皮从沐驰那里拿来的万宝路烧完了，只剩下烟雾散尽后的烟蒂。
她将手臂上血淋淋的伤口，直接往粗劣的裤腿上擦了两下。
动作粗鲁到让沐驰皱起了眉头，靠在矮墙的栏杆上睨她。
“不痛？”
司韫擦拭着裤腿时，顺带着拉起了裤腿处。
白皙的脚踝处满是姹紫嫣红的淤青，一条条鞭痕相互交错着。
她仰头笑了声，“这才哪到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