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法律若是漏雨的瓦，百姓便成了接水的瓮。&34；
——临海市法律援助中心墙漆剥落后露出的旧标语
06:15 跨海大桥清理现场
晨雾裹着柴油味黏在挡风玻璃上，老杨推开变形的警车门，鞋底粘着半张被油污浸透的货运单。十二辆冷链车像被撕烂的沙丁鱼罐头横在路面，融化的冰水混着柴油渗进裂缝，在柏油路上蚀出蛛网状的沟壑。
&34；这批刹车片用的是陈氏炼钢厂边角料。&34；汽修工撬开变形的轮毂，碎裂的金属片内侧还印着&34；次品&34；钢印，&34；上个月刚有货车因为这个侧翻&34；
桥墩下忽然传来哭嚎，渔民老周跪在礁石上，手里攥着只死去的青蟹：&34；陈氏化工厂的废料管破了&34；蟹壳缝隙渗出的黑水在石头上烧出蜂窝状小孔，二十米外的海面上，翻着白肚的鱼群正随着油污带起伏。
07:05 城中村早市
油条在锅里炸出焦褐的泡沫，豆浆铺老板娘突然打翻整桶黄豆。&34；陈氏粮店的便宜货&34；她撩起袖管，小臂上密布的湿疹已溃烂化脓，黄褐色脓水顺着量杯边缘往下滴。
巷口爆发推搡，菜贩老王死死护住三轮车里的菠菜：&34；你们这秤吞了二两！&34；穿制服的稽查员踹翻菜筐，电子秤在落地瞬间跳回标准数值，沾着泥的菜叶间露出半截改装电路板。
修车铺传来闷响，学徒捂着被酸液灼伤的手臂惨叫。老师傅扒开电瓶外壳，填充的旧报纸头条赫然是《陈氏集团蝉联市纳税标兵》，铅字在电解液浸泡下晕染成诡异的蓝黑色。
08:20 建筑工地
三十七个安全帽在基坑边缘排成颤抖的弧线，老杨的扩音器淹没在塔吊的轰鸣里。包工头站在奔驰车顶撒钞票，百元钞背面印着&34；陈氏集团承兑&34；的水印。
&34；他们在医院给我肺里灌水泥！&34；瓦工老李扯开衣襟，手术疤痕像蜈蚣趴在肋骨间，&34；陈氏医院的报告说是抽烟&34；咳出的血沫溅在《工伤认定书》封皮，正巧盖住&34；不予受理&34；的红章。
物料区突然骚动，女工们抱着发霉的棉被冲出来：&34；说是救灾物资&34；被芯抖落的棉絮粘在未凝固的混凝土上，正被浇筑进新建的市图书馆承重柱。
10:00 职业病鉴定中心
x光片在观片灯前连成惨白的栅栏，老杨数到第47张尘肺胸片时，轮椅碾过地面的刺啦声刺痛耳膜。矽肺病人用关节变形的手指，在墙上抠出深深的沟壑：&34；他们往我血管打显影剂说这样病灶就看不见了&34；
诊室门被猛然撞开，戴口罩的男人抱着襁褓冲进来：&34；媳妇在陈氏纺织厂晕倒早产&34；婴孩后背的胎记竟是排污许可证编号的变形，医护人员举起紫光灯，尿布上的荧光印记与陈氏实验室台账笔迹完全吻合。
12:30 农贸市场
公平秤的砝码在托盘上诡异地跳动，老杨掀开泡沫箱，冰块下压着泛黄的《环评报告》残页。检疫员剖开基围虾的头部，胶状物流体里裹着半截手术缝合线。
&34；这些香菇喷了福尔马林！&34；主妇们砸碎干货摊的瓷罐，发霉的菌盖在阳光下泛着蜡质光泽。摊主突然掀翻货架，三十罐&34；有机蜂蜜&34；滚进下水道，蜂蜡在污水里浮起工业油脂的彩虹纹。
15:10 危化品仓库
警戒线在酸雾中飘摇，老杨的防护面具很快结满混着化学物质的水珠。仓管员跪在泄漏的储罐前，橡胶手套与手掌的皮肤已经粘连：&34；报警器线路被陈氏的人改过&34；
&34；这都是合法仓储！&34；安全主管晃动着镀金公章，袖口露出腕表上的鹰隼标志。实习生小陈突然弯腰呕吐——他刚发现消防栓里灌的是从陈氏排污管直接接的&34；工业用水&34；。
18:00 信访大厅
陶瓷碎片在诉状上闪着冷光，尘肺病人老吴的轮椅卡在旋转门里。&34；第九次补材料&34；他抖开档案袋，x光片边缘粘着陈氏医院开具的&34；肺结核诊断证明&34；。
农妇突然扯开婴儿襁褓，畸形儿的脊椎凸起条形码胎记：&34；药厂说这是基因优化&34；保安冲进来时，墙皮簌簌脱落，露出十年前&34；陈氏慈善小学&34；的劣质防水漆，霉斑正好拼成&34；责任&34；二字。
21:20 码头缉私
探照灯刺破咸腥的夜雾，老杨的手电光扫过&34；冷冻海鲜&34；木箱。搬运工突然惨叫，裂缝中伸出溃烂的人手，指甲缝里嵌着陈氏车间特有的铝合金碎屑。
&34；这是跨境医疗合作项目！&34；负责人擦拭金丝眼镜，镜腿的鹰隼倒映着海警船灯光。两百米外，渔船正在倾倒发臭的鱼获，破裂的鱼腹中漏出印着陈氏标志的实验室量杯。
尘世刻度
04:50 晨会
值班日志里夹着陈氏宴会的残羹照片，鹅骨头刻着失踪工人的工号。
11:30 外勤
老杨在废弃车间发现篡改版《安全手册》，关键章节被替换成陈氏产品广告。
17:15 协查
高速服务区截获的冷链车正在滴水，融化的冰水在地面蚀出《环保承诺书》签名图案。
23:30 归档
实习生小陈昏倒在失踪者照片墙前，九张面孔的瞳孔位置都有相同的化学品灼痕。
锈
结案时老杨发现女儿送的钢笔不出墨——笔舌堵着蓝黑结晶物，与陈氏排污口沉积物成分完全一致。推窗望见陈氏大厦新装的led幕墙，滚动播放着：&34；以敬畏之心浇筑民生根基&34；。
夜市摊飘来地沟油的焦臭，流浪汉在分食过期罐头，拉环内侧刻着&34；陈氏优秀员工奖&34；。老杨摸出警官证时，发现烫金字已被酸雨腐蚀成&34；奉令缄默&34；。
&34；我们打捞沉船时，自己却成了漏水的舢板。&34；
——《临海市海事局事故调查报告》结语
终章预告：地火
建筑协会检测报告显示，七处&34；市重点工程&34；混凝土掺有工业废渣（放射性指标超标12倍）
海鲜市场溯源发现致癌物二恶英超标与陈氏实验室排放曲线吻合
拆迁办档案室惊现人体组织灰烬混凝土试块（检测报告备注&34；特殊骨料增强配方&34；）
跨海大桥桥墩蜂窝状腐蚀纹路，与尘肺病患者x光片形成镜像对称
人间注脚
送水工 三轮车链条卡着带血槽的齿轮（与强拆现场人体碎骨裂痕匹配）
环卫工 扫帚柄缠着儿子被退回的工伤材料（塑封层夹着五粒重金属粉尘）
药店学徒 用过期药瓶折千纸鹤（漂浮在含汞废水池形成求救图案）
乞丐 铝碗底部焊着半枚陈氏工牌（扫码显示为三年前注销的失踪人员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