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外侧有个棚子,养了两头牛和三只羊。牛在吃草,羊在睡觉,看见人也不怕,挺惬意的。
一旁的杆子上栓了头驴,也在闷头吃东西。
再旁是口大石磨,看样子是经常磨豆子。
江执透过窗子看了看中间那间房和东翼房,两间都是教室,摆满了桌椅,黑板上的字迹还没擦干净,半首诗还留在上头——
汉使牧羊旌节,阏氐上马琵琶。梦里身回云阙,觉来泪满天涯
粉笔字写得漂亮。
突然驴子叫了,一声急过一声。
吓了江执和盛棠一跳,扭头看去,就见是祁余站在那,高举双手跟投降似的,一脸无奈——
“我就是摸了它一下……”
弄得跟他要占它便宜似的。
盛棠刚要打趣说你这个禽兽,连驴都不放过……就听爽朗的笑声扬起,“那头驴脾气可不好,小伙子你小心点,别被它踢到。”
祁余一听这话,赶忙往这边跑。
是刚从西翼那间屋里走出来的男人,看上去五六十岁,两鬓斑白,皮肤跟当地人一样黝黑粗糙。朴素的褂子长裤,洗得都泛白了,但是很干净。
年纪看着挺大,但精神矍铄,腰板挺直的戴着眼镜,挺有文化人的气场。
一手拿着老式铝饭盒,一边装着米饭,一边是菜。白菜炒土豆、红彤彤的萝卜干咸菜和一小块当地腐乳。一手拿着筷子,许是听见动静才出来看看。
江执走上前,主动伸手,“您是齐校长?”
他将筷子并到一手上,伸手与江执相握,“对,是我。”
齐健翔,红太阳小学的校长。红太阳从最初的小土坯房到现在的三间大瓦房,都是靠着他和后来的两位老师坚持下来的。
在敦煌做支教一待就是三十多年。
请了江执他们进屋,得知是从市区一路赶过来的,就把饭桌摆上了,招呼他们一起吃晚饭。
还一个劲说,“别嫌弃啊,咱们学校的教工们平时都吃这些,这些菜啊都是农户种的,绿色健康。你们就是赶来晚了,再早点就能跟学生们一起吃上本地猪肉,香着呢。”
又说孩子们都在长身体,可能吃了。
说话间能看得出他挺高兴的。
祁余以前听他爸说过,说这学校里以前学生少,都是这位老校长挨家挨户去做思想工作,求着大家伙把孩子送来上学,特别不容易。
孩子们送来之后白天的饭就在学校吃了,学校确实负担挺重。
他们仨当然不嫌弃,帮着盛饭端菜,用来装菜装饭的不是盆就是钵,挺憨实。
齐校长说,“现在好了,大家都希望自己家孩子能上学读书,送来的孩子就多了不少,你们看东翼那间房都是后盖的,学校现在得到了爱心资助,日子比以前好过多了。”
在提到祁师傅的时候,齐校长直惋惜叹气,“是个好人啊,我们都认识好多年了,他小时候吃过苦,就不希望看着孩子们吃苦,总往这送东西……”
说着,神情落寞了下来,“他走那年新房子还没盖起来,要是能看见该有多好。”
祁余听着心里难过,闷头吃土豆。
盛棠也是伤感,如果祁师傅在天有灵知道现在红太阳小学已经得到资助了,是不是也能安心了。
江执始终理智,感叹归感叹,但一心想着的是拓画的事。
他问及了两年前的事,并且给齐校长看了一眼手机上拓画的照片。
不想齐校长还真记得,指着手机上的照片说,“对对对,这就是老邪头的东西,我印象挺深的。”
江执问他为什么会记得这么清楚,就见齐校长重重一叹气——
“我呀,是特别后悔,当初我就是出于好心,给他跟祁师傅穿了个线,祁师傅也是通过我才认识的老邪头,谁知道后来就出事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