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黎明的时候江执又来了。
外面又下了雪,寒天冻地的季节,他进屋的时候围巾上的雪花还都没化。
没戴帽子,头发丝上也有雪,但比围巾上的融化得早。
盛棠躺在那一动不动,阖着眼,不仔细看都发现不了她在呼吸,总会给人一种不详的错觉。病房的窗帘是浅淡的颜色,遮光不强,透进来的更像是雪的光亮,衬得她原本就没什么血色的小脸愈发青白。
平时是樱花红的唇,现在总是欠了颜色。
医院唯一一间高级病房给了盛棠。
所以这一晚,盛子炎和莫婳都没回酒店休息,连带的,肖也和程溱怕二老缺人手,也没回酒店。
江执进来的时候动作很轻,因此在外间休息的肖也和程溱没被惊醒。外间放了张单人沙发,又租了张行军床,程溱在床上,肖也靠坐在单人沙发上,手支着头,手肘抵着沙发扶手。
一切安静,似乎只有时间游走的声音。
里间的条件稍微好些,有张挺宽的沙发,还有张行军床。
莫婳在沙发上躺靠着,阖着眼,许是睡着了。盛子炎坐靠在椅子上,靠近窗子,他这个位置只要一睁眼就能看见盛棠的情况。
江执把围巾摘下来,小心翼翼放到床头柜上,生怕上头已经融化了的雪珠滴盛棠身上。
他在床边坐下,凝神看了她好久,,轻轻拉过她的手,垂眼的时候,眸底深处又是几重心疼。她手心和手背都有擦伤,有深有浅,两只手都有。
所以,他的手伤又算什么?
别看她平时大多时候都不修边幅,但其实也是个很爱美的女孩子。这世上哪有不爱美的呢?现在落的伤痕累累,不知道醒来之后能不能抓狂。
她的手天生就很漂亮,细嫩柔软,手指纤细修长,每每拿画笔的时候都漂亮得很。
有时候他把玩着她的手,总觉得就跟软豆腐似的,都不敢太使劲捏,生怕稍微一用点力就给捏碎了。
她也总骄傲说,我这双手啊可不比你的便宜,一周两次手部按摩加三次连腕手膜,就跟保养脸一样勤快,矜贵呢。
他就笑说,这手型适合弹琴。
她挺自恋,得意洋洋说,就本小姐这双手啊,做什么不适合?但我就是喜欢握画笔。
当时他起了情欲之念,就故意跟她说,嗯,除了握画笔,你还能握点别的。
他以为她能马上反应过来,但这个傻丫头就愣是没往别处想,不解地问他,别的是什么?
弄得他一时间都尴尬了,也没好意思再把话题继续下去。
江执轻轻摩挲着她的手,又凝视她的小脸。
她是个单纯的小姑娘。
平日里古灵精怪,一遇上感情的事就能明显缺根弦,可恰恰就是缺了这么根弦,才显得她是那么的弥足珍贵,叫他喜欢的不得了。
他低头,亲吻她的手指。
心口像是被什么抽似的,一阵阵紧又一阵阵疼。
良久后他放下她的手,抬手轻抚她的脸。
每一眼都是离别,每一下都是眷恋。
他俯身下来,薄唇轻贴着她的眉心,久久的。
她终究是没反应的。
以前他这么吻她,她总会睁开眼睛嬉笑着说,好痒啊……
酸楚涌上鼻腔,又刺激他的双眼。
他闭上眼,费了很大劲才压下这股子酸楚。
如果可能,他就想这么陪着她,日子简单,岁月静好。
或者,他从来都不是什么fan神,也不曾游走他国。
他就是他,平凡又普通,然后,这辈子最骄傲的事就是陪在他心爱的姑娘身边。
为什么要是薛顾先的儿子?
是啊,为什么?
这个问题他不止一次地问。
可是,他要问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