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啊,我觉得这样一点都不妥……”
盛棠终于捱到了能下汉墓的日子。
其实也没等多久,就是转过天的事。只是,当她一个人面对老板儿子的时候,终于明白了时间相对论的含义。
度日如年。
不过分开大半天,她觉得,自己就像跟江执分开了大半生似的。
江执回来后,头一点,恩准了她可以不用再像个废人似的在旅馆养病了,但前提是,必须得顶着一张符进汉墓。
符……要画在脸上。
就像江执之前说的,将粉末以水调配粘稠状,用牛眼珠子沾满,照着王瞎婆子给的灵符图案,一笔不差地画在脸上。
盛棠觉得这真是……特么的扯淡!
心心念念想着江执也许去见中邪那几人后,回来就能改变主意,不想他斩钉截铁地说,画!必须得画!
欲哭无泪啊……
江执戴着一次性手套,一手端小碟,一手拿着镊子,是用来夹小碟里沾满粉末的牛眼珠子的。
他哄劝盛棠,“挺妥的,不牺牲你这张小脸怎么下墓?还想中招?”
“不行……”
“那你就继续辅导老板儿子作业。”
盛棠退而求其次,“要不然……咱俩一起辅导?”
“没戏。”江执一口回绝。
那画面不能想,一想头皮就要炸开。
源于昨天他回来,好死不死地撞见了盛棠“辅导”老板儿子的画面。
所谓“辅导”,就是在玩跳棋。
俩人玩得挺嗨。
人家老板娘见他回来就跟见了救星似的,一个劲冲他递眼色。江执一看这场面就明白了,敢情老板娘实在是不好意思了,上前去说吧,弄得好像盛棠带坏小朋友似的,不说任由他俩玩吧……估摸着孩子的作业还在那搁着呢。
孩子他是管不着,但管管自己的徒弟还是很有必要的。
结果,先是老板儿子跟他告状,说她玩跳棋耍赖,漏跳了好几步。盛棠死活不承认,说自己是大人,不会骗小孩子巴拉巴拉地一大通。
江执是眼瞧着盛棠玩赖,着实觉得脸面上过不去,就没让盛棠再继续给师门丢脸。
人老板娘会说话,冲着江执笑脸相迎——
“江教授,您看您都是教授了,能不能归置归置我家这混小子?不是有那句话吗,什么好好学习还不如学会学习方法啥的,我儿子啊就是贪玩坐不住……”
话里话外都没有埋怨盛棠一路带着她儿子瞎玩的行径,但江执耳聪目明呢,他走的时候那作业本什么样,现在还什么样。
接下来的时间里……
江执着实体验了一把辅导小孩子做功课的酸爽之感。
课业没什么,那么小的孩子其实也没什么难的东西。难是难在小孩子真是满脑子跑火车,一刻都不得闲。
严肃吧,毕竟不是自己孩子,一旦训哭了也不好。关键的是,冲着这孩子也严肃不起来,他一板脸,老板儿子就甜甜来上一句——
“姐夫,你笑笑呗。”
……
再加上盛棠也不省心,非但不帮忙还在拖后腿,总会质疑这出题的人的思维有问题,老板儿子就跟找到知音了似的,总是没理也想辩上三分。
现在再一回想,江执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完成“光荣使命”的,怎么回房休息的他都不记得了,只记得倒床的那一瞬间,满脑子里转悠的还都是老板儿子和盛棠吵吵嚷嚷的声音……
江执瞧着眼前盛棠的这张脸……
想着她性子就像个孩子似的,真要是有了孩子,还不定带着孩子怎么疯闹。
……
王瞎婆子给的符图说简单也简单,也就几笔画下来了事,但说难也难,这几笔要想画得美观可不容易。
牛眼珠子刚一碰上盛棠的额头,她就叫唤了一声——
“到底能不能毁容啊!”
江执用镊子夹着牛眼珠子,被她这么冷不丁一叫唤吓得差点手抖,一脸无语,“不会,你又不是第一个吃螃蟹的,考古队那仨画过了我看脸也没事。”
“他们是男的,我是女的——”
“闭嘴。”
盛棠死死抿着唇,见他又夹着牛眼珠子过来,又紧张了,“你手里的镊子……能不能戳我眼睛上?”
“对于拿镊子工作这种事,我对自己还是挺有信心的。”
“可是……”
江执一挑眉。
盛棠不说话了,认命地一闭眼。
心想:我这是一张脸,可不是你擅长的壁画……
“师父,你能给我画得漂亮点吗……”
“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