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明意成了秦王府的掌事姑姑后,萧邈已不大来她屋子里。
这一夜外头下着大雪。
她早早料理完府中琐事,同丫鬟桃花坐在暖炕上吃长寿面。
今日是她的生辰。
桃花像是只可爱的百灵鸟,叽叽喳喳说了许多笑话逗明意笑。
二人正说笑时,门外传来一道脚步声靠近。
还不等桃花下坑,门已被推开,秦王萧邈披着一件墨狐皮大氅进来,肩上、发冠上落着屋外的雪。
秦王深夜过来,桃花吓坏了,连忙下地请安。
明意也慌忙从暖坑上下去,快步走到他跟前,福身唤了声王爷,再度抬头时,眼眸中难掩欢喜之色。
这样的雪夜里,他却来了。
哪怕他不记得今日是自己生辰,但于明意而言,他能来便是最好的生辰之礼。
桃花撤下炕桌上吃了一半长寿面,存了些心思,故意在王爷眼皮子低下出去。
明意正转身挂起他脱下的大氅,并未看见这一幕。
接着又奉茶上前。
随后便温顺的站在一旁,柔声道:“王爷冒雪前来,是为了左家两百匹胡地战马的买银么。今年几家铺子的收益还不错,官中也尚有一笔余钱,再支出去一千两,战马钱就够了。马具、马槽、马奴等一应支出,奴婢也列了明细,等明日与梁师爷对过后,再呈给王爷过目。”
雪夜寂静。
屋中地龙烧的火热,伴着明意柔柔道来的声音。
让疲累一日的人生出些倦意,秦王的脸色比刚进屋时好看了些,不再像刚才那般笼着一层寒霜。
萧邈淡淡嗯了一声,算是听过她的回禀,视线落在眼前的明意身上。
烛火下面庞、眉目清秀。
大概是打算就寝了,身上只穿了套桃红色的寝衣。
一头乌黑的发垂在胸前,编了条粗黑的辫子。
女子姿色平平。
甚至连性子也寡淡如水。
与十年前的性子截然不同。
“…王爷?”
萧邈的视线滑回她面上,想起方才看见的两碗面,“今日是你的生辰?”
明意面上微红,心跳的快了些,“是。”
萧邈看清眼前人的羞涩,喉头滚了下,伸手将她拉到身上坐着,嗓音低沉,“本王来的匆忙,生辰礼想要什么,明日我让人送来。”
明意久未侍寝。
突如其来的亲昵让她不由得绷紧了身躯。
平日她是统管后宅的管事,在外颇有几分威望。
眼下在萧邈怀中,脸上抑制不住晕开胭脂色,“王爷能来便是奴婢的生…”
萧邈抬手。
粗粝的指腹落在她面颊上,拨开一缕发丝。
女子的眼睫微微颤栗。
耳垂染红。
心分了神,后面的话也接不下去了。
落在面颊上的指腹下移,捏住女子下颚,稍用力抬起,“本王今夜留下陪你。”
萧邈看着眼皮子底下的面庞一寸寸染上颜色,才觉得她有了几分这个年纪该有的生气。
明意臊得坐不住,推开萧邈下去,垂首匆匆道“奴婢打水侍候王爷沐浴”。
在她离开后,萧邈眼底生出的浅淡笑意褪去。
今夜他来,并非为战马一事。
京中来了一封信,侧妃之事定下了。
…
三王之乱后,尚是五皇子的萧邈被新帝忌惮,潦草封了个秦王,像是被驱逐般赶去秦州。
淑妃赐死,秦王大势已去。
世人皆知秦州贫瘠、风气恶劣、刁民遍地,萧邈虽有秦王头衔,但十三岁的皇子能有多少身家?跟着五皇子去秦州,那就是自找苦吃。
那些侍候的奴才甚至都不愿跟去秦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