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背包里取出细线，小心翼翼地在门框上布置。这些看似普通的细线，一旦被触动就会发出刺耳的警报声。窗户上也安装了特制的感应器，只要有人靠近就会立即提醒。
布置完陷阱，苏醒躺在床上，右手紧握着匕首。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在刀刃上，反射出冰冷的光芒。
钱铁军的身影不断在脑海中闪现。那个总是笑得灿烂的少年，如今只剩下一张黑白照片。他就像是黑暗中的一点烛光，在苏醒心底倔强地燃烧。
但这光芒还太微弱，照不亮整个心房。或许有朝一日，这光会变得更亮。但不是现在，现在的他还太弱小，连保护身边的人都做不到。
那颗被仇恨冰封的心，仅为钱铁军留下了一丝温度。对其他人，他依然是那个冷静、谨慎的苏醒。唯一的改变是，对那些没有灰气缠身的人，他愿意给一个靠近的机会。
但仅此而已。
清晨，第一缕阳光刚刚照进房间，苏醒就已经醒来。他仔细检查身上的“小零件”，确认每一个陷阱都完好无损。这是他雷打不动的习惯，在魔渊城，一个小小的疏忽就可能要命。
收拾完毕，他换上整洁的校服，朝南武中学走去。街道上已经有不少学生，但没有人说话，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压抑的气氛。
南武中学的毕业典礼格外沉重。
操场上张灯结彩，红色的横幅在风中轻轻飘动。但没有欢声笑语，没有毕业时应有的喜悦。五十六张黑白照片，在鲜花的簇拥下格外刺眼。
那些曾经鲜活的面孔，如今只剩下冰冷的照片。有的人还带着稚气，有的人笑容灿烂，有的人目光坚定。但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点——永远地离开了这个世界。
“都板着脸做什么！”校长的声音突然打破了沉默，“才死这么点人，就受不了了？”
他的白发一丝不苟，脸上挂着不合时宜的笑容：“面对危机，必须得有人站出来。你们该做的不是悲伤，而是牢记那些为你们而死的人。”
“等你们强大了，就轮到你们去保护别人。这就是凡人界的传承。”
校长的声音变得沧桑：“知道苍穹纪元前发生了什么吗？灵气复苏，魔兽肆虐，一代灵能者用生命铸就了四座关隘。”
“每一块砖都染着他们的血。那些砖石不是红色的，是因为血早已干涸。但只要下雨，那些砖缝里还会渗出红色的水。那是先辈们的血，永远也洗不干净。”
“二代灵能者踏着先辈的尸骨，为凡人界赢得了数十年喘息。他们没有选择，因为退后就是万劫不复。”
全场鸦雀无声。这些历史他们都读过，但从未如此震撼。每个人都能感受到校长话语中的沉重。
“一代老祖司空远，五年九觉，独闯魔渊，斩杀三族五位魔君，甚至击杀一位魔帝。”校长的声音在操场上回荡。
“他明知必死，为何而战？就是要告诉那些畜生，凡人界无惧！就算是死，也要让魔族付出惨重的代价！”
“二代老祖赵杰远，一人当百万妖兵，虽死犹荣。三代老祖宁武德，全家战死，却让封魔关屹立不倒。”
“他们都是绝世天骄，完全可以独善其身。但他们选择了为凡人界而战！因为他们知道，一旦退缩，凡人界就将万劫不复！”
校长的声音越发激昂：“你们知道六觉后的寿命有多长吗？无人知晓！因为从苍穹纪元至今，没有一个六觉是寿终正寝的！他们都死在了战场上，死在了保护凡人界的路上！”
“玄阁十圣中，除了卢老和宁老，其他人都隐于暗处。为什么？因为我们不如魔族强大，只能以这种方式保存实力。”
“但总有一天，当魔族敢屠戮凡人界，必有强者从凡尘中走出，杀得魔渊血流成河！他们一日不出，妖族依然不敢开战！”
校长的话语如同惊雷，在每个人心中炸响。那些死去的同学，那些倒下的英雄，他们的血没有白流。因为他们的牺牲，换来了凡人界的生存希望。
苏醒站在人群中，握紧了拳头。他知道，自己选择的路注定充满荆棘，但他别无选择。为了找到真相，为了报仇，他必须变得更强。
毕业典礼结束后，苏醒没有参加聚会，而是直接回到了钱铁军的家。他要抓紧每一分每一秒，为半个月后的考核做准备。
因为他知道，只有变得更强，才能在这个残酷的世界生存下去。只有掌握更强大的力量，才能找到真相，才能为死去的人复仇。
这就是他的选择，也是他的宿命。
校长站在讲台上，目光缓缓扫过台下的学生。阳光透过教室的玻璃窗斜射进来，在他身后的墙壁上投下一道道光影。
“凡人界英雄，从来都不是光鲜亮丽的。”他的声音低沉而有力，回荡在安静的礼堂中。
台下的学生们屏息凝神，注视着讲台。校长身后的墙壁上，五十六张遗像庄严肃穆，每一张都是曾经的玄阁老人。
“你们可知道，玄阁十圣，为何永不聚首？”校长的声音忽然变得沉重。
没有人回答。礼堂里安静得能听见窗外树叶的沙沙声。
“因为他们都在等死。”校长转身，指向身后的遗像，“等待着为凡人界献身的那一天。一位玄阁老人倒下，就会有新的玄阁老人站起。这就是为什么，玄阁至今依然是凡人界的脊梁。”
苏醒站在人群中，目光不由自主地被钱铁军的遗像吸引。那张年轻的面孔上带着坚毅的神情，仿佛在注视着什么遥远的地方。
教室里的空气似乎变得凝重起来，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苏醒注意到身边有同学悄悄擦拭眼角。
“我今天说这些，不是要你们效仿先贤。”校长的声音忽然变得柔和，像是一位长者在叮嘱晚辈，“而是要你们记住，这世上永远有人在默默守护着你们。”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当你们有一天强大起来，也要成为那样的人。愿你们人人如龙，为我凡人界顶天立地！”
校长说完，和身后的老师们一起退后一步，抬手锤击胸口。这是凡人界最庄重的礼节，代表着最崇高的敬意。
“此生不负凡人界，不负恩师，不负年少！”台下的学生们整齐回礼，吼声震天，回荡在云霄城的上空。
典礼结束后，学生们开始陆续散去。苏醒却依然站在原地，目光始终没有离开钱铁军的遗像。他看着同学们一个个上前献花，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肃穆的表情。
等所有人都离开后，苏醒弯腰从路边的草丛中拔了一丛野花。花瓣上还带着露水，在阳光下闪烁着微弱的光芒。
他学着其他人的样子，将花放在遗像前。这一刻，他心中涌起一种从未有过的平静。这种感觉很奇怪，对杀戮毫无帮助，甚至可能会影响他的判断，但他却莫名地享受这种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