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霆躺在不远处的地上，嘴角还带着血迹，目光若有所思地打量着苏醒。那眼神中似乎藏着某种难以言说的意味，既有忌惮，又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敌意。
“啧，算了。”陈岩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发丝间沾染的血迹在灯光下显得格外刺眼，“反正我的敌人是妖，不是人。”
工厂的角落里，几只老鼠窸窸窣窣地跑过。陈岩环顾四周，声音里带着几分疲惫：“今天的测试就到此为止，明天继续。工厂里地方大，你们随便找地方休息。”
说完，他搂住钱铁军的肩膀，语气轻松了几分：“老钱，好几年没见了，喝一杯？”
钱铁军轻轻挣开他的手：“我得照看学生。”
陈岩凑近他耳边，压低声音：“老钱，有些事情我们得谈谈。你也看到了，今天的考核出了点状况。”说着，他朝角落里的监控挤眉弄眼。
钱铁军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转身走向学生们聚集的地方。
“还是这么无趣。”陈岩嘟囔着，钻进停在外面的越野车，发动机的轰鸣声渐渐远去。
现场的学生们面面相觑。这就完了？在城外过夜？没有秩序司的庇护，没有守备军的支援，连玄阁的人都不在这地方可是城外啊！
一阵冷风吹过，几个女生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好在各校的带队老师都还在，众人这才稍稍陈静，跟着走进了工厂深处。
工厂显然已经废弃多年，墙皮剥落，铁门锈迹斑斑。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潮湿的霉味，混合着血腥气，让人作呕。角落里堆积的废弃物上爬满了蜘蛛网，昏暗的灯光投下诡异的阴影。
监控室内，两名工作人员正盯着屏幕，脸上写满了不满。
“这陈岩也太任性了吧？考核进行到一半就跑了？”其中一人抱怨道。
“可不是，把我们也扔在这鬼地方。要是分到其他城市，这会儿早就结束了。”另一人附和着，顺手打开一包零食。
他们身后还躺着一个呼呼大睡的同事，鼾声震天，这让他们更加郁闷。
不过，这次考核倒是发现了几个有意思的苗子。屏幕上回放着之前的画面，那个第一个想到喊话的韩明昊，反应很快。还有那个疯起来六亲不认的孟霆。
最让人在意的，是来自魔渊城的苏醒。那果断狠辣的手段，如果不是考核规则限制孟霆恐怕已经成了一具尸体。
工厂深处的一个角落里，韩明远看着满是灰尘的地面，犹豫着不敢坐下。赵昊和吴芷柔也是一样的表情，眼神中带着嫌弃。
只有钱铁军和苏醒，就这么自然地坐在了地上。苏醒的衣服上还沾着血迹，但他似乎毫不在意。
“老师，我有个问题。”韩明远站在一旁，欲言又止。
钱铁军抬头看他：“说吧。”
“为什么那位降魔殿的大人，从始至终都没有关注我们的天赋？”韩明远困惑道，“天赋不是决定未来成就的关键吗？”
钱铁军沉默片刻，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学生：“你认为天赋是成功的关键吗？”
“这个世界从不缺天才，但真正能走到巅峰的又有几人？”他的声音低沉，带着几分沧桑。
“我见过太多天赋异禀却倨傲自大的人，最后死在魔族手下。也见过无数名校出身的天之骄子，在封魔关上吓得连刀都拿不稳。”
“更多的，是那些沉迷享乐，错过最佳修炼时期的所谓天才。”
钱铁军的话语在空旷的工厂里回荡，仿佛在讲述一个个令人唏嘘的故事。远处传来野兽的嘶吼，更添几分凄凉。
“在四大界门，生命如同草芥。能不能活下来，不在于你的天赋有多高，而在于你的心性如何。”
“没有坚定的意志，如果头脑不够冷静，没有时刻的警惕就算天赋再高，也不过是一场空。”
苏醒静静地听着，目光深邃。他比任何人都明白这个道理。在魔渊城的经历，早已让他看透了这一切。那里的每一天都是生死较量，天赋确实重要，但更重要的是活下去的意志。
夜色渐深，工厂外的风声越发凄厉。远处传来狼嚎，几个女生忍不住往一起靠了靠。
“都休息吧。”钱铁军环顾四周，“明天的考核可能更难。”
钱铁军的话音落下，工厂内陷入一片沉寂。
破旧的墙壁上爬满青苔，昏暗的光线透过残破的窗户洒落进来，将众人的影子拉得很长。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霉味，混杂着机油和铁锈的气息。角落里堆积的废旧零件在月光下投下诡异的阴影，仿佛某种蛰伏的怪物。
“四大界门”有学生小声嘀咕着，声音中带着几分不屑。
对在场的学生而言，四大界门不过是遥远而模糊的传说。就像那神秘的魔渊城一般，只存在于他人口中。他们更习惯于在干净整洁的教室里谈论理论，而不是在这种肮脏的地方体验所谓的“实战”。
苏醒靠在墙角，默默观察着周围。他能感受到其他学生眼中的不以为然，也能看到少数人若有所思的神情。工厂顶部的铁皮被风吹得咯吱作响，像是在低声叹息。
“去休息吧，明天还有考核。”钱铁军闭着眼睛说道，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
但大多数学生仍然站着，脸上写满了嫌恶与抗拒。这肮脏的地面，显然不是他们愿意接触的东西。有人偷偷掏出手帕擦拭着裤子，生怕沾上半点灰尘。
“老师我不累。”韩明远尴尬地开口，眼神飘忽不定。
“是啊，我们可以继续训练。”另一个女生附和道，声音里带着几分做作的热情。
钱铁军睁开眼，目光如刀般锐利：“就这点脏就受不了了？”
他的声音不大，却仿佛带着某种穿透力：“你们可曾在尸山血海中过夜？可曾体会过每一次闭眼，都可能是永别？”
苏醒注意到钱铁军说这番话时，眼底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阴霾。那是经历过生死的人才会有的神情。在场的学生中，恐怕没有人能真正理解这种感受。
“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就别想着享受特权却不愿付出。”钱铁军继续说道，声音里带着一丝压抑的怒意，“我不指望你们成为英雄，但至少别成为耻辱。”
角落里，其他两个学校的老师陷入沉默。他们都明白钱铁军话中的分量。那些曾经在关隘服役过的人，都知道外面的世界有多么残酷。
一阵冷风从破碎的窗户灌进来，带起地上的灰尘。几个女生下意识地捂住口鼻，脸上露出嫌恶的表情。
“都给老子坐下！”钱铁军突然提高音量，“看看苏醒，人家早就坐下了！优秀如他，可见过他摆架子吗？”
学生们纷纷看向苏醒，脸上带着不甘，最终还是屈服地坐了下来。衣服和地面接触的瞬间，几乎所有人都皱起了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