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西下，霞光漫天。
澜水北岸，几个人影在暮色中若隐若现。暗红色的天际映照在平静的河面上，将整个金陵城笼罩在一片金红色的光辉中。
“慕容晃这厮得势后就飞扬跋扈，整日宴乐不断，还强拆民宅建府邸，简直无法无天！”一个身着白色绸袍的中年男子激动地挥舞着双手，脸上因愤怒而涨得通红。
这人名叫宗谦，此刻正对着身边一位面容沉静的男子喋喋不休。他们沿着河岸缓步而行，身后跟着几名护卫，其中包括卫忠。
“子玉啊，太尉大人征调你的侄儿，这是天大的好事，为何要阻拦？”宗谦放缓语气，目光中带着几分疑惑。
宗子玉只是摇头，目光望向远处的夕阳。河面上泛起阵阵涟漪，映着天边最后一抹残阳。
“你看看，太尉府中高门大族云集，元规若能入府为官，岂不是一步登天？”宗谦压低声音，身子微微前倾，“我可是听说了，徐州鲁芳已经答应出任军司了。”
宗子玉眉头微皱，终于开口问道：“还有谁？”
“南海钱和为左将军，扬州孙源任军议祭酒，南海韦昂为都护”宗谦的声音越来越小，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
“除了鲁芳，其他不过是些寒门小姓罢了。”宗子玉苦笑一声，眼中闪过一丝落寞，“不过说来说去，我家又能强到哪里去？”
河风徐徐，吹动着两人的衣袍。宗谦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这不正好吗？趁此机会”
“先回府再说吧。”宗子玉打断了他的话，转身朝宗府方向走去。
卫忠跟在宗谦身后，默默打量着四周。街道两旁的店铺陆续点起了灯笼，昏黄的光芒在暮色中摇曳。行人渐稀，偶有马车驶过，车轮碾过青石板路面发出哒哒声响。
作为一名军户，他深知自己的身份卑微。但他并不在意这些，反而对眼前的局势颇有几分看法。南海王慕容翔新任太尉，正是用人之际。可惜朝中能用之人寥寥无几，连兵权都掌握不住，只能四处征调外州军户。
一行人很快来到宗府。破败的院墙上爬满了青苔，显示出主人家的落魄。踏入院门，几个护院正在练习射箭，笨拙的姿势让卫忠忍不住皱眉。
“姿势不对。”他开口道，“身体前倾，左臂下沉，右手拉弓要稳”
护院们面面相觑，显然对这个突然指点的同僚有些不以为然。
卫忠也不多言，直接从一名护院手中接过弓箭。他站定，深吸一口气，身体微微前倾。弓弦被拉满的声音在院中清晰可闻。
“嗖！嗖！嗖！”
三箭连发，箭箭正中靶心。院中顿时一片寂静。
“神射手！”不知是谁惊呼出声。
卫忠放下弓，目光扫过众人震惊的面容。这具身体虽然是军户出身，但他的箭术却仿佛与生俱来，每个动作都行云流水，毫无滞涩。
“你好厉害呀！”一个稚嫩的声音传来。
卫忠低头，只见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正仰着脸看他，大眼睛里闪烁着好奇的光芒。她穿着一身淡粉色的襦裙，头上扎着两个可爱的小髻。
“你的名字是啥？”卫忠问道，语气不自觉地柔和下来。
“你先告诉我，为什么你不像其他人那样害怕我？”小女孩歪着头反问。
卫忠一时语塞。这确实是个值得深思的问题。在这个等级森严的时代，贵族与平民之间的鸿沟几乎难以逾越。但他却从不认为自己低人一等。
“因为”他正要回答，屋内突然传来呼唤声。
“玉娘，该练琴了！”
小女孩撇了撇嘴，依依不舍地看了卫忠一眼，这才蹦蹦跳跳地跑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