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狼山五狼窝,一间阴暗的石屋内。
木架上,下山狼已经被五花大绑,浑身血痂斑驳,散发着一股腥臭味。昏暗的油灯在风中摇曳,将他的影子投射在墙上,扭曲变形,仿佛一只正在挣扎的野兽。
“大哥、二哥,你们真是太蠢了!收过路费多好的生意,为什么就是不信我?”下山狼声嘶力竭地喊着,喉咙因为连日的嘶吼已经沙哑,“快放开我,我真没中邪,先生根本没对我施展什么妖法!”
石屋外,两个山贼正低声交谈。高个子山贼手里握着一个血淋淋的黑狗头,脸上满是厌恶之色。
“这已经耗费了十条黑狗的性命,三当家还是这样。”高个山贼摇头叹气,随手将狗头扔进一旁的木桶,里面已经堆满了残破的狗尸,“那小赵村读书人的邪术也太邪门了。”
矮个山贼神色凝重,压低声音道:“邪术算什么,你知道这两天跑了多少弟兄吗?”
“跑人?”高个山贼一愣,“怎么回事?”
“三当家带回来那十个探子,说是小赵村那秀才给了他们发财的秘方,在县城开店一天就能赚五百文!”矮个子说着,眼中闪过一丝贪婪,“而且那秀才还说,只管下山就行,就给秘方教人做生意。凑够十人就给一百两开铺子!”
高个山贼倒吸一口凉气,手中的酒葫芦差点掉在地上:“五百文?这都赶上咱们打劫的收入了!一百两?这得打劫多少商队才能凑够啊!”
“可不是。”矮个山贼环顾四周,压低声音继续道,“那十个人把话一传,当天就下山了。这两天又走了三拨人,都说要去找那秀才拿秘方。”
高个山贼恍然大悟:“难怪这两天山上人少了这么多,连守夜的都不够了。”
“可不是,大当家二当家都气疯了。”矮个山贼叹了口气,“二当家带了二十个好手下山,说要把那秀才的脑袋提回来。”
屋内的下山狼听到这话,顿时疯狂挣扎起来,木架发出吱呀吱呀的响声:“二哥去杀先生了?不行!先生最擅长埋伏,咱们的兄弟可能就要命丧此地了!赶紧去跟大哥说一声,让二哥回来!”
两个山贼对视一眼,都摇了摇头。二当家带了那么多人马,还能怕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秀才?
看来三当家是真的中邪了。
黄昏时分,黄病狼浑身披着铠甲,带着二十名精锐骑着驽马出了山寨。夕阳的余晖将他们的影子拉得老长,仿佛一条黑色的长龙在山间蜿蜒。
这些驽马都是多年来抢来的,虽然不如良马,但胜在耐力好,一天能跑一两百里。马蹄铁都包了厚厚的皮革,走在山路上几乎没有声音。
有了这些马,五狼窝在富阳县可以来去自如,就连县里的捕快见了都要退避三舍。
“该死的赵远!”黄病狼咬牙切齿,手中的马鞭狠狠抽在马背上,“三天就让我损失四十个弟兄,今天非要你的命不可!”
他本想再等几天,没想到山上的弟兄被那发财的诱惑勾走了魂,一个个都想下山找赵远拿秘方。也怪大哥太抠门,平时给兄弟们的银子太少,这才让人心思活络起来。
小赵村外的必经之路上,巡检韩兵正带着一队乡兵打着哈欠巡逻。他们已经在这里守了三天,却连山贼的影子都没见到。
“巡检大人,咱们都在这转了三天了,到底是为什么啊?”一个持枪的小兵擦着额头的汗水问道。
韩兵骂骂咧咧:“县里下令要保护那个赵远的安全,真不知道那小子是怎么攀上县太爷的。一个穷酸书生,突然就成了大老爷,肯定有猫腻。”
“还能是什么,肯定是钱呗。”小兵眼睛发亮,“听说他现在养了近百号人,每人每月一贯钱,还管吃管住,顿顿有鱼有肉。我表弟就在他那干活,说是从没吃过这么好。”
“别说了,都快饿死了。”韩兵看了看天色,摸了摸干瘪的肚子,“今儿就到此为止吧,明天不来了,守了三天也算给县里交代了。”
就在这时,一个趴在地上的乡兵突然脸色大变:“巡检大人,有马蹄声,好像是一队骑兵!”
韩兵脸色一变,赶紧带人躲入树林。他们这些乡勇,连像样的武器都没有,遇到山贼只有送死的份。
不一会儿,二十一名骑兵风驰电掣般掠过,马蹄声轰隆作响,扬起一路尘土。
“是黄病狼!”韩兵面色发白,“肯定是赵远露富了,被五狼窝盯上了。”
“那我们要不要去帮忙?”小兵问道,手中的长枪微微发抖。
“你不要命了?”韩兵冷笑,“那都是杀人不眨眼的悍匪,咱们去了也是送死。我索性不干这破差事了,都记住,县里问就说没看见。”
众人点头应是,跟着韩兵绕路离开。那个持枪小兵却突然捂着肚子说要方便,等韩兵他们走远,立刻朝小赵村跑去。
“虽然拦不住黄病狼,但总得通知一声。”小兵一边跑一边喘气,“听说赵少爷那是出了名的心善,不能让他死在山贼手里。”
赵远家中,韩勇和四个弓手坐立不安。屋内点着上好的檀香,茶几上摆着精致的点心,但没人有心思品尝。
“赵少,你把我们叫来借弓,到底要干什么?”韩勇捏着十两银子,不敢收进怀里,“不说清楚我心里发慌。这银子也太重了,就借个弓而已。”
自从赵远在县城搞定了巡检和捕头,他们看赵远的眼神都变了,哪还敢摆谱。这个曾经的穷书生,现在在县里可是说一不二的人物。
“没什么大事,处理点麻烦而已,撑不了多长时间了。”赵远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一脸淡定。
突然,外面传来一声大喊:“赵少爷快跑!五狼窝黄病狼带了二十个人杀来了!”
“五狼窝?!”韩勇腾地站起来,茶水洒了一桌,“赵少,你借弓是为了对付五狼窝?”
“不过是一伙山贼罢了,有什么大不了的,喝茶。”赵远神色自若,仿佛外面来的不是穷凶极恶的山贼,而是普通的客人。
其实他早就知道黄病狼要来,借弓不过是为诸葛连弩打掩护罢了。这些天他一直在等这一刻,就像猎人等待猎物自投罗网。
“一伙山贼?”韩勇苦笑着把银子放在桌上,“赵少你压根不知道他们有多邪门,县衙围剿十次都没成功过!这钱我不要了,我得赶紧走,赵少保重!”
四个弓手也纷纷放下银子要走,脸上写满了恐惧。他们都是村里有名的弓手,但面对五狼窝这样的悍匪,还是不敢造次。
“韩耆长,你们现在出去,要是碰上黄病狼可怎么整?”赵远眯着眼睛问道,声音中带着一丝玩味。
韩勇脚步一顿,苦着脸说:“赵少,我们对付普通毛贼还行,五狼窝那种悍匪,我们真的帮不上忙。要不要不我们从后门溜走?”
“我没让你们帮忙,只是请你们喝杯茶,干脆给你们一个天大的功劳。”赵远嘴角微微上扬,眼中闪过一丝精芒。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远处扬起的尘土,轻声道:“你们觉得,如果能活捉黄病狼,县太爷会给多少赏银?”
韩勇听完赵远的计划,浑身止不住地发抖,脸色惨白如纸。他紧紧攥着衣袖,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拿下黄病狼?你疯了!”他声音都在颤抖,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就算你们父子三人武艺高强,可五狼窝那帮悍匪都是杀人不眨眼的主。就算有长弓偷袭,最多也就射死几个,剩下的”
四名弓手听到这话,脸色瞬间煞白。他们不约而同地往后缩了缩,仿佛已经看到了黄病狼那张狰狞的脸。这些日子以来,他们连出门都不敢,生怕一不小心撞见那个恶魔。
赵远却神色自若,慢条斯理地端起茶杯,茶香袅袅升起:“茶要凉了,先喝茶吧。”
“喝、喝茶”韩勇哆哆嗦嗦地端起茶杯,茶水在杯中晃动,洒出几滴在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