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
盐市东海百货的一楼，今天格外热闹。柜台前人头攒动，叮叮当当的收银声此起彼伏。
日用品柜台前，李冬梅声音响亮地传开：“哎呀，我昨天怎么就回家那么早！”她不住地拍着大腿，一张圆润的脸上写满遗憾，“这可真是失策失策！”
“李组长，你这是怎么了？”隔壁柜台的小钱一边整理货品一边问道。
李冬梅叹了口气，将食堂打来的粥饭放在柜台下，絮絮叨叨地说起来：“听说我徒弟在食堂露了一手，把那个新来的厨师都给比下去了，我这个当师傅的竟然没看到！”
“是钱婷婷？”小钱眼睛一亮，“我刚才还听人说起这事呢！据说你徒弟一个人就顶了半个厨房的活，连有何都说这手艺没得挑。”
柜台另一头的李大姐插话道：“李姐，你就甭在这显摆了。有这么个本事了得的徒弟，你心里早就乐开花了吧？”
“那是自然！”李冬梅得意地昂着头，眉飞色舞地说道，“我这运气好，收了个好徒弟，你们羡慕也没用！”
周围的售货员们纷纷调侃起来。李冬梅心里美滋滋的，想起当初为了那几块钱带新人补贴，才留下了小钱这个徒弟。这会儿看来，真是个明智的决定。
柜台间的说笑声引来不少顾客驻足，有人好奇地打听起食堂的事。李冬梅更来劲了，添油加醋地讲述起来，仿佛她亲眼目睹了整个过程似的。
就在这时，钱婷婷从楼梯口出现。她穿着统一的蓝色售货员工作服，头发整齐地扎成马尾，清秀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
“小钱来得可真及时！”眼尖的售货员立马嚷嚷起来，“你师傅刚才可神气了，一个劲儿地显摆你呢！”
“是啊是啊，”另一个售货员也跟着起哄，语气揶揄，“小钱啊，你可得公平点，别因为是师徒关系就偏心啊！”
李冬梅闻言，立马瞪圆了眼睛：“呸！你们这些人啊，眼红什么！”她拍着胸脯，理直气壮地说，“我李冬梅做事，从来都是凭本事竞争，才不靠走后门！”
这话一出，其他售货员顿时来了精神，七嘴八舌地跟着起哄。
“好嘞！大家都听见了啊！”
“李组长说的，可不许走后门！”
“咱们都是见证人！”
从副食品组到小百货组，从洗涤用品组到零食糖果组，大家难得地统一了战线。李冬梅的脸色瞬间就变了，她懊恼地咬着下唇，后悔得想咬自己的舌头。这下好了，连给自己徒弟开开小灶的机会都没了。
钱婷婷看着她师傅吃瘪的样子，眼角微微弯起。她正要走过去，忽然听见小百货柜台那边传来一阵争执声。
一位穿着职业装的女顾客正站在柜台前，表情略显不耐：“同志，请问哪里有卖小吊扇？就是那种可以挂在蚊帐上的。”
当班的小周满脸不耐烦：“大姐，咱们这没有那种东西，吊扇都是大的，你得去三楼电器部看看。”
“不对，我明明看见有人买过！”顾客王芸坚持道，右手比划着大小，“就这么大，专门用来挂蚊帐的。”
“我说没有就是没有！”小周终于忍不住提高了声音，“你是不是记错了？我在这干了这么久，从来没见过你说的那种东西！”
王芸一拍柜台，发出“啪”的一声响：“叫你们田经理来！我倒要问问，是不是你们私底下藏货！”
田副经理很快赶到现场，他擦了擦额头的汗，耐心解释道：“这位同志，我们商店确实没有这种商品。您说的可能是其他地方……”
“胡说！”王芸打断道，“就是在你们店里，我亲眼看见有人买的！”
周围的顾客也被吸引了注意力，纷纷驻足观望。田副经理的表情越发难看，他强压着火气说：“这位同志，我可以负责任地告诉你，我们商店从来没有进过这种商品。”
王芸冷笑一声：“连这都没有，还盐市东海百货呢！整天摆着架子，连个小风扇都买不到！”
这话彻底点燃了田副经理的怒火。他猛地站直身子，声音提高了八度：“哪个供销社有这种货！东海百货都拿不到的东西，到底是从哪来的！”
钱婷婷站在不远处，默默听着这场争执。她轻轻打了个喷嚏，揉了揉发痒的鼻子，悄无声息地转身离开了。
有些事情，知道的太多反而不是好事。
李冬梅远远看见这一幕，若有所思地皱起眉头。她总觉得徒弟最近有些不太对劲，经常神神秘秘的，好像有什么心事。
但转念一想，年轻人嘛，谁还没点小秘密？更何况自己这个徒弟，能力强、懂事乖巧，实在挑不出什么毛病来。
想到这里，她又开始琢磨起竞选主任的事。有这么个得力的徒弟在，她还真有些把握。
夕阳的余晖洒进商场，钱婷婷站在货架后面，注视着窗外渐渐暗下来的天色，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
她知道，这样平静的日子可能维持不了太久了，好好享受这短暂的宁静吧!
有一个发财的机会正摆在钱婷婷面前。
百货商店的柜台边，一波又一波的妇女来询问小吊扇的事。夏日的阳光透过玻璃橱窗洒进来，照在她们焦急的脸上。
“这风扇真没有了？”一位戴着草帽的大婶不死心地追问，汗水在她圆润的脸上滑落。
钱婷婷摇摇头，露出歉意的微笑：“大婶，现在确实没有货。”
“唉，这天气热得厉害，我那闺女晚上睡觉都不得安生。”大婶擦了擦脸上的汗珠，失望地转身离开。
柜台后面，钱婷婷悄悄掏出手机，点开代购群。屏幕上不断滚动的订单信息让她眼前一亮——钱宁秋那边的生意红火得很。
“这到底是啥好东西？咋这么多人打听？”售货员小王一边整理货架一边嘀咕。
“听说是挂蚊帐上的小吊扇，省城那边刚流行起来的。”钱阿姨一边擦柜台一边说道。
李冬梅放下手中的账本，推了推眼镜：“咱们百货商店都没进这货，怪不得这么多人问。”
钱婷婷低头假装清点货物，嘴角却忍不住上扬。这些同事还不知道，真正掌握货源的人就在她们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