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朕老了,人不中用了,近来总是疑心病重。时时想起二十多年前,靖国公企图助璃妃逃出宫的情形。所以朕才怕,怕朕的臣子,会与自己的宠妃、儿子一道,与朕离心。”
陆震霄心中顿时惊涛骇浪,忙表忠心,“陛下明鉴!当年,臣是受那妖妃蛊惑,一时糊涂,又感念那妖妃救治过我父亲,才将妖妃带出璃月宫,寻医产子。臣是以为,那毕竟是陛下子嗣……臣对陛下,绝对忠心无二!”
皇帝不说话,眸光依旧犹如不见底的深渊,静静凝视。
就在靖国公额头即将冒出冷汗之际,皇帝却又轻笑出声,“朕自然信你。朕可记得,是靖国公砍下了妖妃头颅。靖国公是大乾的功臣。”
陆震霄垂下眸,掩去眼底情绪,恭敬道:“为陛下分忧,是臣职责所在。”
皇帝点点头,相较于那日对陆震霄下旨立即前往幽州剿灭萧衡,遭到靖国公劝诫后的震怒,此刻的他,多了几分贤君的温和,“我那日说的气话,靖国公可还放在心上?”
陆震霄腹诽,君无戏言,说了去幽州杀不了萧衡,就将靖国公府上下满门抄斩,现在却说只是气话。
“陛下恕罪,是臣顶撞了陛下,臣罪该万死。”陆震霄沉声道。
他的行为,算是为萧衡求情,陛下震怒,也是在情理之中。
皇帝摇摇头,“这事儿暂且不论。”
说罢,招手唤来太监。
他指着太监手里捧着的木盒,“靖国公之女嫁作朕的儿媳,朕不能不表示。朕便赐你女儿东海夜明珠一颗,据说此珠乃深海鲛人所护,千年方得一枚,光照百步,望她欢喜。”
陆震霄躬身接过夜明珠,“谢陛下赏赐。”
赏赐完礼物,皇帝准许靖国公离开。
忽然又想到什么,皇帝皱眉问道:“朕听说,你女儿刚刚和离,之前是嫁了个商人?”
陆震霄听出陛下话语中似有不喜,回话间有些小心,却还是维护女儿,“之前是小女少不更事,错选了夫婿。臣又太骄纵她,才遂了她的意。承蒙厉王殿下抬爱小女,臣不胜感激。”
皇帝欲言又止,最终只客气道:“朕倒是要多谢你女儿能够让厉王收心。厉王在男女之事上太荒唐,朕还担心,他永远不会娶妻。但这次他主动找贤妃求朕赐婚,朕才安心,甚至推掉了苏相的赐婚之请。“
这意思,给凌薇下赐婚圣旨,倒是退而求其次的无奈之举了?
陆震霄再次表示感恩,带着夜明珠出了宫。
上马车后,他那张恭敬威严的脸上显出几分哀伤。
马车缓缓前行,他从窗口望着身后的皇宫。
庄重森严,巍峨大气,却又似深不见底的牢笼,一点点吞噬着记忆中那抹残影。
回到靖国公府,陆凌薇立即迎上来,“父亲,您回来了?陛下可有为难你?”
陆凌薇有想过,父亲刚刚因为讨伐萧衡一事,惹得陛下不悦,甚至对父兄下了生死状。
此时却又出现贤妃替厉王求娶她一事。
就算陛下十分宠爱贤妃,也难免会更加不喜。
陆震霄勉强笑了一下,“陛下没有为难我。”
他将手中木盒打开,“只是让我进宫,将这送与你的东海夜明珠带回来罢了。”
陆凌薇察觉出父亲脸上的异样,心里有些慌,但还是不打算戳破父亲心事,“多谢陛下,多谢父亲。”
她将夜明珠收下,却见陆震霄神色越发沉重,“凌薇,你随我去书房,为父还有些事想要对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