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听出他话里的讽刺，猛拍桌子，“放肆！”
裴沐风不仅不怕，反而狂笑起来，“哈哈哈哈……咳咳咳。”
孟海棠眼尖，看到裴沐风胸口衣襟染上血迹，惊呼道：“少爷胸口渗血了！”
手里刚举起的拐杖悬在半空，老夫人的怒容转为错愕。
“风儿！”
她丢掉拐杖，焦急地扒开裴沐风胸襟，赫然看到胸口绑紧了纱布，纱布上还汩汩往外冒血。
“谁伤的你，什么时候伤的？！”
孟海棠似乎想到什么，赶紧火上浇油，“咦，我记得苏姑娘小产那夜，少爷离开海棠苑时还好好的，怎么出去后就成了这样？”
老夫人眼中霎时染上重怒，她刚要发作，却听风儿冲孟海棠怒吼：“滚出去！”
孟海棠吓了一跳，心有不甘地离开。
一踏出门槛，她就见到陆凌薇立于廊下，低垂着头，眼眸暗淡。
孟海棠有些尴尬，小心翼翼地问好，“少夫人，您没走呀！”
陆凌薇一言不发，幽幽地看向她。
此时屋内老夫人气得声如洪钟：“来人，将苏婉柔给我绑来，敢伤我孙儿，我饶不了她！快去请大夫！”
“不用您管！”裴沐风挣开老夫人的手，言辞激烈。
“祖母，苏婉柔是我裴沐风的发妻，今后您要是再伤她性命，那我就去给她陪葬！反正三姨娘肚里已有裴家的香火！”
老夫人怔住，心碎了一地。
她含辛茹苦抚养长大的乖孙，竟然说出这种大逆不道的话。
裴沐风沉着脸甩袖而去，出门时，对上陆凌薇的视线，随即扭头离开。
陆凌薇眼中闪过哀痛，恍惚地朝琉璃苑走。
孟海棠将刚才陆凌薇的神色尽收眼底。
十二岁便被卖到青楼的她惯会察言观色，一眼便看出陆凌薇心情不佳。
陆凌薇还是在乎少爷的！
她心中一动，追上去嘘寒问暖：“少夫人，您还好吗？”
孟海棠当然不是真心关心陆凌薇，她只是敏锐地察觉出一丝结交权贵的机遇。
陆凌薇神色更是落寞，苦笑道：“我一个正室，看着夫君为别的女子痴狂成这种地步，我好什么？何况这女子还是我深交的好姐妹。”
陆凌薇的回答简直令孟海棠激动。
往日陆凌薇哪会对自己这么推心置腹？
她眉毛皱成哀愁的一条线，顿了顿，欲言又止，最后一声叹息，“少夫人，我也为您感到不值。您对少爷的真心，我都看在眼里。”
这话倒不假。
陆凌薇自嫁到裴府，为了做好裴家媳，为了讨裴沐风欢心，也曾学做那温顺可人的闺中妇。
女红、厨艺，这些她不擅长的玩意儿，她都卯足劲去学，比在马背和教练场上还要用心。
就算十指被扎得鲜血淋漓，手背上满是油泡，她也甘之如饴，只为给裴沐风织衣服上的花样和亲手准备一顿饭菜。
甚至有次裴沐风受寒高烧不退，她在雪里来来回回待了大半夜，用自己冰凉的身体抱着裴沐风降温。
陆凌薇低下头用手帕轻拭眼角。
孟海棠不确定她是不是哭了，刚想继续说些体己话，就听陆凌薇声音喑哑道：
“海棠，你才是个知心人。我能随你去海棠苑坐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