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搅屎棍！”他低喊，“老林，你不要再做搅屎棍了！你还嫌人家许女士不够烦吗？”
林志安听到“搅屎棍”三个字，像霜打的茄子般蔫了下来。
他冷着脸，重又坐回去。
许素兰此时被吴青远那番话气到失语，愣怔片刻后，再也懒得跟他废话，直接将离婚协议书拍他脸上！
“我数到十，你如果不签字，不跟我去民政局，我绝不会再给你机会！一！”
她咬牙数数。
吴青远还想说什么，可她数得极快，很快就数到了八，眼见得她面色决然，他知道不能再拖延，最终还是无奈的拿起笔，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签完后，整个人像是被抽干了一样，瘫坐在地上。
“起来！”许素兰步步紧逼，“跟我去民政局！”
“你总得让我回家洗洗脸，换件衣服吧？”吴青远苦着脸，“你看我这个样子，要真跟你去了，别人还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呢！”
“是啊！”吴新也在旁帮腔，“做了那么多年夫妻，离婚就离婚，总得体体面面的……”
“体面？”吴涵冷笑，“他做的那些事，桩桩件件，哪件体面了？他就不是一个体体面面的人！”
“可他是你爸！”吴新哭丧着脸，“吴涵，你再怎么恨他，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的！”
“他是你爸，不是我的！”吴涵轻哼一声，抱住了许素兰的胳膊，“妈，你来决定吧！”
许素兰犹豫了一下，还是同意了吴青远的请求。
吴青远被她又撕又扯，又捶又打，一身污秽，满面尘灰，嘴角还残存着血渍。
这幅尊容，的确不宜出现在民政局，以免引起轰动，再惹出什么不必要的麻烦来！
“那就回家收拾一下吧！”她冷冷道，“正好，把你们的东西也一并收拾了带走！”
吴青远和吴新初时还没怎么明白她的意思，直到进屋后，看到堆在客厅里的那一堆物事，父子俩都破防了！
“许素兰，你就这么恨我吗？”吴青远嚷嚷道，“我们好歹也做了三十多年的夫妻，就算现在闹崩了要离婚，就算将我扫地出门，也该让我自己来收拾吧？你打烂了我的保险箱还不够，还把我的个人物品弄成这样子！你把这里清得这么干净，是不是要让林志安那个王八蛋住进来？”
许素兰现在已经习惯了他这种倒打一耙厚颜无耻的德性，根本就懒得跟他多说，只看向吴新：“待会儿我跟吴青远去民政局，你就把你们的东西全都搬出去！”
“你非得这样吗？”吴新看着她，眼眶发红，“就算爸跟你离婚了，可我还是你的亲骨肉啊！你真的要跟我一刀两断吗？你还是我妈吗？”
“我当然不是你妈！”许素兰表情平静淡漠，“你妈是骆梅，这件事我不想再赘述了！你也别在我这里哭哭啼啼的，搞得自己有多委屈似的！想哭，找你骆妈妈哭去！”
“就是，找你那老三妈去！”吴涵附和，“只有那样的老三儿，跟你这样的儿子，才是绝配！至于我妈……”
她揽住许素兰，“我妈这样善良美丽的慈母，可生不出你这样的逆子来！她只会生出我这样的贴心小棉袄！”
许素兰被她逗笑了，用力点头：“我女儿说得太好了！贴心小棉袄才是妈的心头宝，至于那些什么烂皮夹克，配破鞋正好！妈才不会跟破鞋抢烂皮夹克呢！”
吴涵被两人说得脸一阵青一阵白，正想反驳，目光掠到垃圾中的一只陈旧的饼干箱子，心里一颤，一个箭步冲过去，将箱子抱起来，抖着手打开。
箱子很旧，里面装满了杂七杂八的小物件儿。
有他小时候玩过的最喜欢的布老虎，有他刚学会写字时，写给许素兰的母亲节快乐，还有他在许素兰生日时，送给她的手工制品。
还有他第一次考双百的试卷，长胡子后，母亲买给他的第一把剃须刀，他高中成人礼时，母亲给他买的bb机，用旧了，也放在里面。
最显眼的，是里面的一套小衣服和小鞋子，是他刚满月时穿的，许素兰一直舍不得丢，说要留个纪念。
还有很多东西，他自己都忘记了，但许素兰一直细心珍藏着。
她从来都是个恋旧的人，不论是旧人还是旧事，在她这里，永远是历久弥新，割舍不断。
吴新早就知道这个箱子的存在，年少时，还会打开来看，觉得这是件很有趣很有意义的事，但后来，他长大了，也不知怎么的，渐渐的，就不在意这些事了，反而觉得母亲这个举动琐碎又无聊。
可这时这刻，看到他曾经认为无聊琐碎的物件，他心里却像是被人狠狠捅了一刀，撕心裂肺的疼！
母亲竟然舍得把这些都丢了？
这可是她一直收藏了好几十年的东西啊！
现在，她却将它们随意丢弃到垃圾桶里！
吴新抱着箱子，浑身冰凉，脑中嗡嗡直响，心里也忽然多出来一个大洞，有冰凉的风，往里头呼呼的灌着，冻得他牙齿都咯咯打起战来！
连这些东西都丢了，看来，她是真的要放弃他这个儿子了！
可是，凭什么啊？
“我哪里对不起你了？”他抓狂大叫，“是，我瞒了你骆姨的事，可是，我为什么要瞒着你？还不是怕你接受不了想不开吗？”
“你说得可真好听！”吴涵撇嘴，“你要真为妈好，就不会天天上赶着去讨好她！每逢过节，必买礼物送她！你给妈买过什么了？”
“我没买吗？”吴新大声争辩，“哪年的妇女节我落下她了？她的生日我虽然不是每回都能记住，但只要我想起来，也送她礼物了吧？”
吴涵冷笑：“那我倒要问你，你送给妈的礼物是什么？值几个钱？送给骆梅的礼物又是什么？又价值多少？”
吴新被她戳破真相，涨红着狡辩：“礼物就是一份心意，你为什么非要用金钱来衡量？”
“礼物的确不能用金钱来衡量，可是，你每次送给骆梅的，是价值成千上万的奢侈品！送给妈的呢？”吴涵的目光在那堆杂物中掠了片刻，抓出一只款式明显过时的包包，砸在吴新脸上，“这是去年你给妈的礼物！你说，是你专门去专卖店买来的！可实际上呢？是吴青远买给骆梅那只名牌包奉送的滞销品！骆梅嫌难看，送给了保姆，保姆嫌土不肯要，你转手就拿来给妈了！吴新，这就是你所谓的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