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混账明明武功高强,耳力远胜于她,却偏在这时装聋作哑。
她慌乱间瞥见铜镜中的自己——云鬓散乱,唇瓣红肿,衣襟大敞着露出大片雪肤,活像被狂风暴雨摧折过的海棠。
“吱呀”一声,房门被推开。
周重云终于松开钳制,身形如鬼魅般隐入床帐投下的阴影之中。
宁舒蕴慌忙按住散开的衣襟,指尖微微发颤。
她强装镇定地倚回引枕,胸口仍在剧烈起伏,面颊上的红晕久久未褪。
“小姐,奴婢来收拾屋子。”燕儿低着头走进内室,视线始终垂向青砖地面,不敢往床榻方向多看一眼。
宁舒蕴清了清嗓子,嗓音里还带着几分不稳:“去吧。”
她抬手将散落的青丝拢到耳后,却发现自己的指尖仍在不受控制地轻颤。
待燕儿转到描金屏风后擦拭檀木圆桌,宁舒蕴立即转头瞪向床帐深处。
透过轻纱帐幔,隐约可见周重云大剌剌地躺在她的锦被间,结实的手臂枕在脑后,冲她勾起一抹痞笑。
那神态活像只得逞的野兽,眼中闪烁着餍足的光芒。
他故意用唇形无声地说着什么,惹得宁舒蕴又羞又恼。
她气急败坏地抓起绣花软枕掷去,却被他轻松接住。
更过分的是,那人竟将软枕放在鼻端深深一嗅,还冲她眨了眨眼。
宁舒蕴耳尖顿时烧得通红,急忙别开视线。
恰在此时,屏风后传来燕儿的询问:“小姐,窗台上的白菊要插瓶吗?”
“不必了。”宁舒蕴整了整衣袖站起身,声音已恢复往日的平静,“我去母亲院子里看看。”
她刻意加重脚步从床榻前走过,却在经过时突然感觉裙摆一紧。
低头看去,周重云不知何时探出手,正用两根手指勾着她杏色裙角。
宁舒蕴抬脚欲踢,那人却已灵巧地翻身下榻,黑色衣袂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转眼便从半开的轩窗掠了出去,只余窗纱轻轻晃动。
暮色浓重,游廊两侧的灯笼随风微晃。
宁舒蕴独自走在光影交错的长廊上,裙裾扫过青石板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她步履从容,对渐深的夜色毫无惧意。
因为她知道,总有个身影会如影随形地跟在身后,像一道沉默的守护。
转过几道月洞门,穿过一片竹林,眼前忽然出现一座略显萧索的院落。门楣上的匾额漆色斑驳,“静心斋”三个字依稀可辨。
宁舒蕴在石阶前驻足,指尖轻轻抚过褪色的匾额,眼中浮现追忆之色。
夜风拂过,带来一阵淡淡的花香,恍惚间仿佛又回到了儿时。
周重云不知何时已贴近身侧,突然越过她,抬手叩响了门环。铜环撞击木门的声音在寂静的院落里格外清晰。
“你做什么?”宁舒蕴诧异地转头看他。
周重云难得神色肃然,棱角分明的侧脸在暮色中显得格外坚毅:“这番拜见岳母大人,礼数不可废。”
说着,他又郑重地叩了三下门环。
宁舒蕴心头涌起一股暖流,伸手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母亲若在,定会中意你这个女婿。”她唇角微扬,拉过他的手,“怕是要胜过疼我这个女儿。”
她牵着他穿过杂草蔓生的庭院。
月光下,石板缝间钻出的野草随风轻摆,发出细微的声响。
正屋门前的石阶上落了一层薄灰,显然久未有人踏足。
推门而入,熟悉的沉水香气息扑面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