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忽然传来战马嘶鸣,房遗爱探头一瞧:\"哟,陈国公的先锋旗到渭水了!\"
他回头挤眉弄眼。
\"听说侯大将军听说明日是您接风,连夜给战马喂了十斤黄豆——准备在朱雀大街表演天女散花呢!\"
武功县。
侯君集顶着能刮下二两冰碴子的头盔巡视军营,战靴踩得冻土嘎吱响:\"都给老子把皮绷紧了!明日进了长安,谁要是在献俘仪式上放屁打嗝——\"
他忽然抽出腰刀劈断旗杆,\"这就是下场!\"
亲兵统领凑过来嘀咕:\"大帅,刚收到线报,太子爷最近在玩"瘸腿做戏"\"
话没说完就被侯君集瞪得缩脖子。
\"管他真瘸假瘸!\"
侯君集望着长安方向磨牙。
\"老子当年玄武门砍人的时候,这帮小兔崽子还在玩尿泥呢!\"
忽然摸出个镶宝石的西域镜子照了照,\"去,把本帅那套镶金锁子甲擦亮点——明天要让吴王见识什么叫"大唐第一帅"!\"
……
崇教殿的琉璃瓦在暮色中泛起琥珀光泽,李承乾腰间羊脂玉佩被穿堂风搅出碎玉般的脆响。
他隔着绀青锦缎摩挲袖袋里侯君集的密信残片,纸页边缘在指尖烙下细碎毛刺——这老狐狸三年前送来的玄武门舆图,可比如今吴王玩的把戏精妙百倍。
\"殿下!祸事了!\"
秦宸提着石青官袍翻飞而来,蹀躞带上的银鱼符勾住石阶缝隙,险些摔个踉跄。
后头李茂攥着奏本的指节泛着青白,高真行满头大汗浸透了幞头衬布,这胖尚书令怕是踩着卯时递折子的鼓点从尚书省狂奔而来。
\"老三又拿耗子还是撵鸡了?\"
李承乾旋身时玉佩穗子扫过鎏金阑干,惊起檐角栖着的铜铃鸟,\"总不会说他家波斯猫难产,要孤去当接生婆子?\"
\"吴王突发恶疾!\"
李茂抖开绣着螭纹的奏本,丝帛在暮风里猎猎作响,\"说是夜观星象着了凉,这会儿瘫在榻上直抽抽,明日代迎陈国公的差事\"
李承乾忽然从袖里抽出卷黄麻纸,纸页间夹着星砂绘制的长安舆图:\"让稚奴去。\"
秦宸盯着朱批\"着晋王代迎\"五个赤砂大字,眼珠子险些掉进脚边的青铜冰鉴:\"九皇子尚未及冠\"
\"趁着张阿难那老阉奴还没锁宫门,速去两仪殿——记得绕开含元殿西侧的回廊,老三的眼线在那蹲着呢。\"
……
崇教殿的琉璃瓦染上橘红余晖,李承乾倚着鎏金门框,指尖划过腰间玉佩的螭龙纹。
廊下铜铃忽被北风撞响,惊得他抬眼望去——最后一缕暮光正被太极宫飞檐吞噬。
\"成了!\"
李茂踩着满地碎霜疾步而来,口中白雾随话音喷涌,\"陛下准了晋王代迎的奏请!\"
太子猛地攥住门环,鎏金雕花的棱角刺入掌心。他踉跄退入殿内,殿门轰然闭合的巨响惊飞了檐下栖息的寒鸦。
\"嗬嗬嗬\"闷笑声在空荡大殿回响,李承乾背靠朱漆殿门缓缓滑坐,冰凉的青砖透过蟒袍刺入脊背。直到指甲在掌心掐出月牙血痕,他才扶着博古架站起身。
\"吱呀——\"
重新敞开的殿门外,李茂正盯着石阶缝隙里新结的冰凌发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