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大年初一
“新年快乐，新年快乐不用送了不用送了。”从高长恒家里走出来，门一关上，杨晓觉得自己全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
好累。
一下午跑了好几家，她无论如何也穿不惯高跟鞋，冬天的天黑得早，看见外面黑漆漆的一片，已经六点了。
“辛苦了。”贺敬之有点心疼地揽住她的肩膀，“靠一会儿，加油，我们再走几步就到车库了。”
季鸣峥倒是很开心，偷偷拆开红包，看见厚厚的一摞红艳艳的新钞，感觉今天累死都值了。
杨晓摸了摸季鸣峥的头：“她今天倒是听话，都不用抱着，一直都是自己走的，估计收红包收得开心了。”
“小财迷。”
“来，你别拿着了，红包给妈妈，妈妈帮你收起来，以后给你上学用。”
好熟悉的话术。
季鸣峥发出一声长长的否定鼻音，抱着几个红包不撒手。
“那就不给，鸣鸣自己收着，回去给他开一个账户，一半拿去做稳定理财，一半拿去给她买两支比较好的股票，也正好教她怎么理财。”贺敬之说道。
“还可以这样？”
“我的成年礼外公送的就是一支股票。”贺敬之开车往家里走，“基本也就是今天一天了，之后不会再有什么事情，你打算初几开业？”
“初七或者初八吧。”杨晓说道，“明年分店开业要开始招聘人手了，要是生意好的话早点扩张一下。”
“绿园那边的店年后能开起来？”
“能，可惜了没赶上年前商场开业，错过了一大波客流量，售货员什么的找到了，就是甜品师还没有，不过反正那边也是试试水，先从总店拿货每天到那边卖也行。”
“没关系，晓鸣同学的品牌弄起来了，不愁销量。”贺敬之说道。
“好的甜品师是真的难找，哪怕配方都给出去了还是总会出错，而且年后最好是出一点新品，都没什么灵感了。”杨晓揉了揉额头，“反而是售货员这些好找得多。”
“现在也逐渐成规模了，原材料的供应也是个问题，以前直接去超市买时因为用的少，现在走货量大了消耗的都很快，最好是找厂家直接进货，我还打算去找厂家谈一谈呢，也得年后安排一下。”
“而且也不想仅仅局限在早餐和甜品上，还是想加点别的东西，不过店的规模扩大就又得招人，唉——”杨晓谈到自己喜欢的东西便喋喋不休了起来，猛地意识到贺敬之全程没有说一句话，有点不好意思地说，“我一说自己的生意来，就忘了别人在了，不好意思，很无聊吧。”
“没有，我觉得很有意思。”贺敬之想了想，“你很有做生意的天赋，我只是在想有没有认识的原料供货商能帮到你？家里并不做餐饮类型的生意，我回去帮你问问。”
“要是有这方面的渠道就太好了。”杨晓说道。
刚回到家，就看见贺太太指挥着李阿姨收拾行李，贺敬之看着沙发上抱着胳膊冷眼旁观的贺炜，悄悄走过去低声问道：“这是怎么了？”
“怎么了？我怎么知道怎么了？今天下午你妈忽然就张罗着回香港，说要回家看看。”
“你得罪她了？”
“谁得罪她了？我们一下午都在处理公务，谁也没说什么不该说的话。”
“都这个时候了还处理公务，这么忙吗？”
贺炜按着太阳穴，压低声音，“今天一早的消息，有一对母女在城楼前面自焚了，说是和邪教有关，只怕今年没几天假期了。”
贺敬之神色一凛：“这是大事，只怕今年过不安生的人多了。”
贺太太显然是听见了两人说话：“怎么？非得是我跟你爸吵架了我才能回家？就不能是我想回家了？我嫁到京海来二十多年快三十年了，都没回家过过年，我想回家看看，不行吗？”
“没人说不行嘛。”贺炜摆摆手，“我是不想管了。”
贺敬之摸了摸下巴，忽然把目光投向了一边的杨晓，用嘴型问道：“你知道？”
杨晓大概明白可能是昨天自己那些话刺激到贺太太了，但她确实也不觉得贺太太忽然想回老家有什么不对，回了个口型：“伯母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贺敬之这下子确认了百分之八十和杨晓有关，耸耸肩表示自己不管了。
杨晓刚回了卧室，给手机里的顾客和邻居熟人编辑新年短信，这年头有手机的人不多，大部分还是得一个一个的座机电话打过去，不禁感慨智能手机真是个好东西，这要是在二十年后一个微信群发就解决了。
给杨曦的电话刚打过去，杨晓就意识到打错电话了，杨曦现在多半在农村老家和杨昭于彤在一起过年，打家里的电话应该没人接听
刚想把电话挂了，却发现电话接通了。
“喂？”
对面没有声音，只听到轻微的抽泣声。
杨晓的心立刻提了起来：“杨曦？你在吗？”
对面赶紧回道：“在的，姐，我在。”似乎已经努力地吸鼻子了，但是依然有很浓重的鼻音，显然是刚刚哭过。
“怎么了？大过年的谁惹你生气了？”
“没有姐，没事儿，新年快乐呀！”
“你别没事儿，今年过年家里就三个人，妈出什么问题了？”杨晓问道，“啊，再怎么样也不会过年发作，怎么杨昭得罪你了？没事何姐说肯定不能让你把这个委屈咽下去，这电话是你家的电话，你怎么没在老家，跑回自己家了？”
杨曦终于忍不住了，放声大哭了起来：“姐，我真的不想忍了，你别怪我太任性，今天一早我就跑回家来了。”
“怎么回事儿？”
“我前两天回家过年，杨昭腿断了，什么活儿也不干，就坐在沙发上边看电视，一边横挑鼻子竖挑眼的，我多问了一句，为什么今年你不回来过年，他脏话连篇地就开始骂。”杨曦恨恨道，“晚上吃饺子看春晚，又不知道哪儿得罪他了，说我和妈今年包的饺子不好吃，我说包的饺子好吃，你们倒是让姐回来啊，结果他跟疯了似的拿起扫帚就往我身上抽。”
“你敢信吗？妈就在一旁看着，我让她管管，她要不管我就走了，她就哭了，说爸以前也是这样的，哈，死人就是他爹的厉害，只要人死了，以前大过年的拿扫帚把咱妈从村头抽到村尾，居然也成了值得纪念的事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