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明远站在昏暗的书店里，目光紧紧锁定在墙上那幅画作上。油画的笔触厚重，灰蒙蒙的色调中透着几分诡异，一条阴森的老街在画布上若隐若现。他的手指不自觉地攥紧，指节泛白。
这幅画，和他们一直在寻找的雾巷死角，简直一模一样。
“这幅画”辛巴拉的声音有些发紧，他深吸一口气，眼中闪过一丝难以置信，“应该就是我们要找的东西。”
书店老板站在一旁，满脸困惑地看着这群突然造访的年轻人。他们的反应让他有些摸不着头脑，这不过是他爷爷年轻时画的一幅街景而已。
张明远的目光在画面上逡巡，仔细搜寻着每一个细节。阴暗潮湿的街道、斑驳的墙壁、破旧的路灯，还有那弥漫在画面中的灰色雾气，无一不与他记忆中的雾巷死角吻合。
“这画，您能说说它的来历吗？”辛巴拉轻声问道，语气中带着小心翼翼。
老头摸了摸下巴，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追忆：“这是我爷爷年轻时画的，那会儿他还在美术学院当老师。具体是哪一年画的，我也记不太清了。”
“您爷爷为什么要画这条街？”宋然插话道，她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急切。
“这个”老头皱着眉头想了想，“好像是因为看了一本连环画的缘故。那本连环画讲的是什么科幻故事，具体内容我也记不清了。”
张明远和辛巴拉对视一眼，两人眼中都闪过一丝惊讶。一本连环画，竟然会和这一切有关？
“老板，这幅画我们想买下来。”辛巴拉开门见山地说。
“不卖！”老头断然拒绝，“这是祖传之物，怎么能卖？”
“十万。”辛巴拉直接报价。
“这是我爷爷的心血！”老头怒道，脸上浮现出不悦的神色。
“五十万。”
“你这是在侮辱我！”
“一百万。”辛巴拉的语气依旧平静，“这是最后的价格。”
老头沉默了，他的目光在画作和辛巴拉之间来回游移。片刻后，他长叹一声：“罢了罢了，你们既然这么看重这幅画，想必也会好好珍惜。我爷爷若是在天有灵，应该也会欣慰的。”
就在这时，张明远的目光突然定格在画面的一角。在一根斑驳的水泥路灯底部，一朵灰白色的小花正在风中摇曳。他的心猛地揪紧了，那是他的金蕊花，在雾巷死角中唯一的生机。
“老板，”谈妥价钱后，辛巴拉还在追问，“那本连环画的名字，您真的一点都想不起来了吗？”
“记不清了，”老头摇摇头，“好像是讲人工智能的。那会儿正是反科技的高潮期，什么电器啊，机械啊，都成了众矢之的。”
“联合社。”宋然突然开口，声音里带着几分笃定，“就是现在月海组织的前身吧？”
“没错。”辛巴拉点头确认。
林芸一直站在一旁默默听着，此时终于忍不住问道：“为什么科技一定会走向这个方向？”
“就像资本的本质一样，”辛巴拉的声音低沉，“一旦踏上这条路，就很难回头了。”
离开书店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一行人坐上越野车，各怀心事。画作被小心翼翼地装在木盒里，放在后备箱。
“画是找到了，”欧阳迁打破沉默，“但关键是要找到脱离的方法。”
张明远注意到林芸的手在微微发抖，显然内心并不如表面那般平静。
“按照复刻法，我们需要找到最后一个接触画作的人。”辛巴拉说道。
“陈少然。”欧阳迁接话，“但我们不知道他当时具体做了什么。”
“所以，只能用破冰法了。”宋然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无奈。
“什么是破冰法？”张明远问道。
“就是用强硬手段打破僵局，”宋然解释，“比如重现虚妄中的重大事件，或者破坏联系物。”
张明远心中一沉：“你们是要毁掉这幅画？”
“这是最简单有效的方法，”辛巴拉说，“能降低虚妄的危险性。”
车厢内陷入沉默，只有发动机的轰鸣声在回荡。张明远的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向那朵金蕊花，那是他在雾巷死角中唯一的慰藉。
“对了，”他突然想到什么，“活人算不算联系物？”
“当然算。联系物越少，虚妄就越弱。”
辛巴拉将画递给林芸：“你来决定要不要破坏它。但要记住，破冰法也有风险，可能会让情况变得更糟。”
林芸接过画框，手指轻轻抚过画布表面。她的眼神复杂，似乎在进行着激烈的思想斗争。
张明远看着她的侧脸，心中五味杂吴。他何尝不希望雾巷能保持原样？那里有他的金蕊花，有他无法割舍的回忆。但他更清楚，自己没有立场去阻止林芸寻求生路。
车子驶入别墅区，天空已经完全暗了下来。路灯的光芒在潮湿的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影子，莫名让人想起画中的场景。
“我决定了，”快到别墅时，林芸终于开口，声音里带着几分决绝，“我要烧掉它。”
“模仿火灾吗？”辛巴拉若有所思地说。
众人登上天台，夜风呼啸，带着几分凉意。林芸将画放在地上，拿起汽油桶，手却在微微发抖。张明远看着这一切，只能无声叹息。
夜空中繁星点点，仿佛在见证着这一刻。林芸的手停在半空，迟迟没有倾倒汽油。她的眼中闪过挣扎，又带着几分坚定。
“需要我帮忙吗？”辛巴拉轻声问道。
林芸摇摇头：“让我自己来。”她深吸一口气，缓缓将汽油倒在画布上。
张明远站在一旁，看着汽油将画面浸湿，那朵金蕊花逐渐模糊。他的心揪得生疼，却说不出一个字来。
火柴划过，一簇火苗在夜色中亮起。林芸的手停在半空，迟疑了一瞬，然后毅然将火柴扔了下去。
“轰”的一声，火焰瞬间吞噬了整幅画作。橘红色的火光映照在每个人的脸上，照出他们复杂的表情。
张明远看着火焰中那朵渐渐消失的金蕊花，心中泛起一阵苦涩。他知道，从此以后，那个充满神秘的雾巷，那朵象征希望的金蕊花，都将永远留在他的记忆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