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月光透过窗帘缝隙洒落一地银辉。
窗外偶尔传来汽车驶过的声响,刺眼的前照灯将房顶映成了半圆形,又随着车辆远去而消散。空调外机发出轻微的嗡鸣,与远处此起彼伏的狗吠声交织在一起。
张明远躺在床上,耳机里传来古筝琵琶交织的乐声。两种乐器的声音如丝线般缠绕,时而交织,时而分离,仿佛在诉说一个古老的故事。
他望着漆黑的天花板,脑海中思绪万千。二十分钟前,他还在山上徒步,看到一朵漂亮的小花时突然头晕目眩,再睁眼就来到了这个陌生的房间。不仅如此,他还莫名其妙地年轻了许多。
短暂的震惊过后,大量关于这具身体原主人的记忆涌入脑海。这些记忆虽然零碎模糊,但足以让他了解目前的处境。
房间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霉味,墙角的石膏线已经开裂,露出里面发黄的墙体。这是一间位于老旧小区的二手房,租金便宜,但环境简陋。
“明天我有重要客人要来,你们带着张明远出去逛逛,太阳落山了再来吧。”门外传来一个年轻女性的声音,语气中带着几分不耐烦。
根据涌入的记忆,张明远知道这是他的姐姐张明玉。她穿着一身名牌,手腕上戴着价值不菲的手表,与这个破旧的环境格格不入。
“好的好的,你放心。”母亲孙翠兰小心翼翼地回应,声音里带着讨好的意味。她站在门边,佝偻着腰,头发已经花白。
父亲张浩没有说话,只是呼吸声略重了几分。他坐在沙发上,目光呆滞地盯着电视机,仿佛没听见这场对话。
“九儿,你弟弟的工作还没着落,你看”母亲试探着开口,手指不自觉地绞在一起。
“现在别给我添乱,等我这边稳定了再说。”张明玉不耐烦地打断,高跟鞋在地板上敲出清脆的声响。
“好好好,我们不打扰你。”母亲连忙应和,脸上堆满了笑容,但眼角的皱纹却更深了几分。
“记住,明天要是看到我和一个皮肤很白的女生在一起,装作不认识我就好。”张明玉叮嘱道,语气中带着警告的意味。
“放心,我们走远点,不会影响你。”母亲点头如捣蒜。
“对了,这个月的课时费十九万,明天你们给我交了。”张明玉说完,从包里掏出一张账单。
“可是上个月才”母亲话说到一半又咽了回去,脸上闪过一丝为难。
“这次是材料费加训练费,你们手里不是还有退休金吗?先用着,回头再补。”张明玉不容置疑地说。
“好好吧。”母亲无奈答应,接过账单的手微微发抖。
张明玉离开后,客厅里一片沉默。父母还在小声商量着筹钱的事。
“把你攒的医保金用上吧。”母亲轻声说,声音里带着疲惫。
“都取出来,你腰痛怎么办?”父亲语气生硬,但眼中闪过一丝心疼。
“没事,我现在好多了,孩子的未来更重要。”母亲勉强笑了笑。
父亲重重叹了口气,最终还是同意了。他站起身,摸索着掏出手机,准备打电话给医院。
张明远躺在床上,回想起前天看到父亲在阳台偷偷打电话借钱的场景。那时父亲弓着背,声音低沉,一遍遍地说“就借一个月”。
虽然来到陌生的世界,可做父母的总是倾其所有,却让他感到一丝温暖,同时也有说不出的心酸。
渐渐的,外面安静下来。只剩下电视机里传来的新闻播报声,以及楼上邻居拖动家具的闷响。
耳机里的音乐依旧在循环播放,张明远闭上眼睛,任由记忆在脑海中流淌。
这具身体的原主人学习刻苦,但毕业后却面临失业困境。投出去的几百份简历,石沉大海。每天打开邮箱,看到的都是“很抱歉”开头的拒绝信。
曾经的雄心壮志,如今只剩下迷茫。求职群里的同学一个个都找到了工作,朋友圈里都是他们的工作日常。而他只能躲在家里,不敢见人。
姐姐张明玉一直都把家人当作累赘,在外光鲜亮丽,对家人却冷漠至极。她参加选秀节目,在镜头前谈起家人时总是泪流满面,但一回到家就变了个人。
原主人曾经反抗过,质问她为什么要这样对待父母。但换来的只是父母的责备:“你姐姐不容易,你要理解她。”
高考时拼尽全力,却只考上普通大学。而张明玉高二就保送顶尖军校,两人天差地别。最要命的是选错了专业 — 植物养护。
虽然高端岗位待遇不错,但普通院校毕业生只能去林业局或城市绿化公司,月薪三千就算不错了。
张明远翻了个身,继续梳理记忆。窗外的月光被云层遮住,房间更暗了。墙上的挂钟滴答作响,时针指向凌晨两点。
夜色渐深,窗外偶尔传来汽车喇叭声和醉汉的咒骂声。楼下的流浪猫发出凄厉的叫声,像是在诉说着什么。
古筝琵琶的乐声在耳边循环,带着一丝清冷。空调吹出的冷风让他打了个寒颤,但他没有力气起身去调温度。
困意渐渐袭来,意识开始模糊。耳机里的音乐也变得断断续续,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就在这时,“咔”的一声脆响惊醒了他。声音很轻,但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耳机里的音乐戛然而止,只剩下细微的电流声,像是有人在耳边低语。
张明远猛地坐起身,环顾四周。房间里的家具在黑暗中显得格外诡异,像是蛰伏的怪物。
房间很简单 — 衣柜、书桌、杂物柜,两把挂着背包的椅子,一双朝里的拖鞋。但总觉得哪里不对劲,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说不出的压抑感。
他的目光停在了房门上。房门虚掩着!明明睡前是锁好的,现在却不知为何打开了。
黑暗中,门缝外似乎蹲着一个人影,一只漆黑的眼睛正透过缝隙盯着他。那眼神冰冷而空洞,让人不寒而栗。
冷风从门缝吹进,带着一股腐朽的气息。门被推得更开了些,发出刺耳的吱呀声。
张明远浑身冒出冷汗,视线逐渐模糊起来。心脏剧烈跳动,仿佛要从胸腔里蹦出来。他死死盯着门缝,生怕错过任何动静。
再定睛一看,门外又只剩下黑暗。人影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从未出现过。但那种被注视的感觉依然挥之不去。
他在床上一动不动地等了几分钟,直到心跳平复,才轻手轻脚地下床。地板发出轻微的响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刺耳。
从床头柜和衣柜的缝隙中抽出一根金属球棒,那是原主人买来防身用的。棒子上布满了灰尘,显然很久没有使用过。
冰冷的触感让他冷静了些。他握紧球棒,手心里全是汗水。每一次呼吸都小心翼翼,生怕惊动了什么。
他悄悄绕到门后,余光瞥见窗外一片漆黑。远处的路灯像是被什么东西吞噬了,连一丝光亮都没有。
幻觉?还是梦?他在心里问自己。但握着球棒的手却越发用力,指节发白。
他握紧球棒,另一只手搭上门把手。门把手上传来的冰冷触感让他打了个寒颤。
深吸一口气,猛地拉开门,举起球棒就要砸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