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昭转身欲走,却被秦东阳一把拉住手臂。“你要做什么?”
“放心,我不会做什么。”端昭甩开他的手,整了整衣袖,“只是想看看,这位柳将军到底有什么本事。毕竟,统领金甲军可不是请客吃饭。”
夕阳的余晖中,她的笑容带着几分讥讽,“或许,让大家看清她的真面目也不错。”
秦东阳的脸色一变,声音陡然提高,“端昭,你若敢在军中生事,就算你是首功之臣,也逃不过军法处置!”
“军法处置?”端昭扬起下巴,眼中满是傲气,“我可是燕国第一位女将,望龙关一战的首功之臣,谁敢动我?”
她说完这句话,便大步离去,留下秦东阳一人站在原地。风吹起他的衣袍,也吹乱了他的思绪。他望着端昭的背影,心中涌起一阵不安。端昭这个性格,一旦认定了什么,就一定会去做。而现在,她显然已经将柳婉婉视为眼中钉。
而另外一边的柳婉婉对此一无所觉
检视完军队后,她又去检阅金甲军的装备。她的目光细致地扫过每一件铠甲,每一柄兵器。这支精锐之师,装备精良,训练有素。每一件铠甲都锃亮如新,每一柄兵器都开刃锋利。
西陲秦事吃紧,扬州兵力不能动,楚国虎视眈眈。这一万五千金甲军,就是她手中最锋利的刀。她必须让这把刀,在最需要的时候,能够一击致命。
“柳将军。”一个年轻的士兵快步走来,行了个军礼,“末将是第三营的韩子玉,有一事禀报。”
柳婉婉停下脚步,“说。”
“方才在校场清点器械时,发现少了十副铠甲和二十柄长刀。”韩子玉低着头,声音有些发颤,“末将已经让人彻查,但但还没有找到。”
柳婉婉的眉头微皱,“什么时候发现的?”
“就在半个时辰前。”
“可有异常?”
韩子玉摇头,“暂时没有发现。”
柳婉婉沉吟片刻,“去查库房记录,看看最近经手兵器的都有谁。另外,加派人手守卫军械库,任何人进出都要登记。”
“是!”韩子玉应声而去。
柳婉婉望着他离去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思索。兵器铠甲无故失踪,这绝不是一个好兆头。是人为,还是意外?看来统领金甲军一事,阻碍重重。
小山坡上,秦东阳看见端昭离开,心里憋着一股气,快步追上她。夜色渐深,营地里的火把将两人的影子拉得老长,在地上摇曳不定。
“当初在青鸟城的事,你到底有没有瞒着我?”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端昭的脚步猛地一顿,月光下她的侧脸显得格外清冷。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佩剑,眼神闪烁了一下,随即恢复如常。
“我都说过多少遍了,”她语气平静,仿佛在讲述一件再普通不过的小事,“就是散布东陵王即将抵达的消息,再加上你带人烧了粮仓,他们自然就慌了。”
秦东阳站在原地,目光紧紧盯着她的侧脸。夜风吹过,带来一阵潮湿的泥土气息,混杂着远处马厩传来的草料味道。营地里此起彼伏的说话声和马嘶声传入耳中,却让他心里更加烦躁。
以前他从未怀疑过端昭的话,她说什么就是什么。可前些日子成亲时的事,却让他察觉到了不对劲。
那天端昭擅自调动了上百名士兵回京吃喜酒,事后被萧将军训斥。可她却能面不改色地对自己说,已经得到了萧将军的允许。这个谎言太过拙劣,以至于让他不得不重新审视青鸟城的和谈。今日再次听端昭提起望龙关首功,他的心中又升起了疑虑。
三百人就让东都三十万大军投降?这说出去谁信?更何况东都元帅慕云澈向来以暴戾著称,若非被逼到绝境,怎会轻易签下和约?
一阵冷风吹过,秦东阳不由得打了个寒颤。远处的火把被风吹得忽明忽暗,将端昭的影子投射在地上,显得格外孤寂。
“你在想什么?”端昭突然转过身,眼中带着几分委屈,声音也柔和了几分,“我是你结发妻子,你连我都不信任吗?”
看着她楚楚可怜的模样,秦东阳心中一软,“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端昭冷笑一声,眼中的柔情瞬间消失不见,“望龙关的和约是慕云澈亲笔所签,在他们的地盘上签的,难道还能有假?”
她说这话时语气强硬,但眼神却不自觉地躲闪,手指也在无意识地绞着衣角。这些细微的动作没有逃过秦东阳的眼睛,却让他更加困惑。
“你说得对,是我多心了。”秦东阳叹了口气。看来今天还是得不到答案。姑且相信她吧。
营地里传来一阵嘈杂声,似乎是换岗的士兵经过。借着火光,秦东阳看到端昭的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但很快就被她掩饰了过去。
“对不起,我不该怀疑你。”他轻声说道,伸手想要拉住她的手,却被她不着痕迹地避开了。
端昭轻哼一声,“我又不是那些娇滴滴的大小姐,不会跟你计较。”话虽如此,语气里却带着明显的嘲讽。
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打破了两人之间尴尬的沉默。几个巡逻的士兵骑马经过,向他们行了个礼就匆匆离去。
秦东阳没有在意她话中的刺,转而说道:“我们是支援部队,对之前的战况并不了解,关于柳婉婉的事,还是少管为好。”
“呵。”端昭冷笑,眼中闪过一丝寒光,“我哪敢管?她可是高高在上的国公府千金,多少人巴结着想给她送战功?就连我父亲当年都是她父亲的部下,我哪有那个胆子去得罪她?”
说这话时,她的手不自觉地握紧了剑柄,指节因用力而发白。月光下,她的脸色显得格外苍白,眼中却燃烧着一团压抑的怒火。
秦东阳虽然亲眼见过柳婉婉的武功,但也清楚,在战场上单打独斗的本事并不能决定一切。柳婉婉来西陲才多久?就算她真的上过战场,也不可能这么快升到五品将军。
这里面必定有人在暗中相助。但既然连东陵王都愿意捧着她,他们又能说什么?
夜风吹动树梢,发出沙沙的响声。远处传来几声犬吠,打破了夜的寂静。秦东阳看着端昭紧绷的背影,心中涌起一阵无力感。
“既然惹不起,那就躲着些。”他轻声劝道。
“躲?”端昭猛地转身,眼中闪过一丝凌厉的光芒,“我的战功都是实打实拼出来的,凭什么要躲着她?”
她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子狠劲,仿佛要将积压在心中的不甘全都发泄出来。月光下,她的影子显得格外清晰,却又那么孤独。
秦东阳心中一惊,“你想做什么?”
“我什么都不会做。”端昭冷冷丢下一句话,转身离去。她的背影在月光下显得格外决绝,脚步声在寂静的夜色中格外清晰。
看着她远去的背影,秦东阳心中升起一股不安。他太了解自己这个妻子了,每当她用这种语气说话的时候,就意味着她已经在谋划着什么。而且必定不是什么好事。
营地里的火把渐渐暗了下来,只剩下零星几处还在燃烧。夜风吹过,带来一阵凉意。
他想追上去,却又不知该说什么。端昭的性格他再清楚不过,认定的事,十头牛都拉不回来。现在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在她闹出事之前,想办法阻止。
可是该怎么阻止?
他的心中一阵无力。
脑海中不断回响着端昭最后那句冰冷的话语,让他心中愈发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