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时间,王楠详细了解了卫生院的情况。门诊每天都很忙,但设备和药品都很紧缺。很多病人都是小病小痛,但也经常会遇到一些急症,只能转诊到区医院。
“最难的就是夜间急诊,”周护士叹了口气,“有时候病人送来的时候已经很危急,可我们这里条件有限,只能眼睁睁看着”
王楠点点头,这确实是基层医疗机构的通病。但他转念一想,或许可以教他们一些急救技巧,至少能为转诊争取更多时间。
“司院长,我建议先从基础医疗技能开始培训,特别是一些常见急症的处理方法。”王楠说出自己的想法,“比如外伤包扎、心肺复苏这些。”
“好!这个好!”司院长眼前一亮,“我们正愁这个呢!”
其他人也都露出期待的神色。在这个年代,能有机会系统学习医疗技能是很难得的。
王楠看了看时间,已经快到午饭时间了。他转头看向一直乖乖坐在角落的王文王绘:“走,带你们去吃棒冰。”
两个小家伙立刻欢呼起来,蹦蹦跳跳地往外跑。王楠无奈地摇摇头,跟大家告别。
“王同学,下午还来吗?”司院长问道。
“来,下午我们就开始培训。”王楠点点头,“对了,能借用一下你们的药房吗?我想看看有些什么药。”
“当然可以!”司院长连忙答应,“我让小李带你去。”
吃完午饭,王楠来到药房。他目光缓缓扫过一排排玻璃瓶。昏黄的灯光下,瓶瓶罐罐虽然摆得满满当当,但种类少得可怜。几种退热药、止泻药,再加上青霉素、氯霉素这些抗生素,就是全部家当了。
药房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药味,混合着霉味,让人不由得皱眉。王楠随手拿起一个玻璃瓶,里面装着散装的硝苯地平片,连个包装都没有,药片表面已经有些发黄。
“这药房也太寒碜了。”王楠轻声嘀咕着,眉头紧锁。
一旁的小护士小声解释道:“我们这儿条件有限,很多药品都买不到,病人大多只能去县城的医院。”
王楠点点头,继续检查着药房的存货。角落里堆着几箱输液瓶,上面落了一层薄灰。他用手指轻轻擦过瓶身,留下一道清晰的痕迹。
“看来只能在外科上下功夫了。”王楠放下手中的药瓶,转身走向医生办公室。
办公室里,几个大夫已经等候多时。他们围坐成一圈,桌上摆着几块新鲜猪肉。王楠注意到,每个人脸上都带着期待和紧张。
“同志们,”王楠拿起一把持针钳,“这些是基础的手术器械。虽然不是什么好货,但能用就行。”
他开始演示各种缝合手法。从最简单的间断缝合,到复杂的锁边缝合。刚开始时动作放得很慢,确保每个人都能看清楚。
“注意看,持针钳要这样握,”王楠的手指灵活地转动着器械,“角度要保持在90度,这样才能保证针线走向的准确性。”
其他医生认真记着笔记,不时发出低声的讨论。就连司院长这个老人家都戴着老花镜,一丝不苟地记录着每个细节。
“王同学,”一个年轻医生举手提问,“这个打结的时候,是不是要注意力度?”
王楠点头:“对,力度要均匀,既不能太松,也不能太紧。太松容易裂开,太紧会影响伤口愈合。”
演示进行了将近两个小时,王楠的额头已经渗出细密的汗珠。他看着桌上的猪肉,突然叹了口气:“在猪肉上练习终究差了点意思。”
话音未落,司院长突然站起身,大步冲出办公室。其他人面面相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几分钟后,司院长回来了。他的左臂血流如注,衬衫袖子已经被鲜血浸透。
“就拿我当教材吧!”司院长咬着牙说,脸上没有一丝犹豫。
办公室里顿时响起一片惊呼。
“司院长,这”王楠愣在原地,手中的持针钳差点掉在地上。
“别废话,赶紧教!”司院长瞪着眼睛,声音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我们是革命同志,这点疼算什么!”
王楠深吸一口气,示意其他人准备消毒用品。他仔细检查了司院长的伤口,是一道长约五厘米的切口,虽然血流不止,但所幸不深。
“各位同志,”王楠的声音变得严肃,“现在我们有了真实的伤口,这是最好的教材。但记住,每一针都要格外小心。”
他先示范了第一针,动作放得极慢。“看清楚了吗?持针钳要这样握,进针点距离伤口边缘要保持3毫米”
其他医生轮流上手,每个人都缝了一针。司院长疼得满头大汗,豆大的汗珠顺着皱纹滑落,但他始终咬紧牙关,没发出一声呻吟。
“院长,要不要休息一下?”一个年长的医生担忧地问。
司院长摇摇头:“不用,继续。趁这个机会,多练几遍。”
这场特殊的教学持续了整整一个下午。当最后一针缝合完成时,司院长的左臂已经缝了将近二十针。虽然缝合的痕迹参差不齐,但每个医生都获得了宝贵的实践经验。
“包扎好了,”王楠轻轻拍了拍司院长的肩膀,“您老真是”
司院长笑了笑,擦去额头的汗水:“我这把老骨头还能派上用场,值了。”
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户洒进来,给办公室蒙上一层金色的光芒。这一天,青山卫生院的医生们,上了最难忘的一课。
当天晚上,医院的走廊里还亮着灯。几个年轻医生围在一起,继续用猪肉练习着缝合技术。他们的眼神中燃烧着一种特殊的光芒,那是对医术的渴望,对知识的追求。
司院长坐在办公室里,看着自己缠着绷带的左臂,嘴角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他知道,这些年轻人会把今天学到的东西,用在最需要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