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非你和冥府勾结了?”
陈二柱眯起眼睛,阴恻恻地盯着我。他那肥胖的脸上浮现出一抹讥讽,粗短的手指不自觉地敲击着案桌。昏暗的衙门内,油灯摇曳,在墙上投下晃动的影子。
我靠在太师椅上,手指轻轻敲击扶手。记得阿四曾提过,冥府和水殿势同水火,相互倾轧已有数百年。现在陈二柱这番话,分明是要给我安一个通敌叛族的罪名。
“师爷这话可要慎重。”我不紧不慢地捏起茶杯,看着杯中浮沉的茶叶,“本官初来乍到,你就想给我扣这顶帽子?”
案桌上的卷宗堆得老高,都是这些天积压的公文。烛光下,陈二柱脸上的横肉一抖一抖,眼神闪烁不定。
“大人何必动怒?下官只是提醒。”他收敛了几分,却依旧阴阳怪气,“毕竟最近城里闹鬼,死了好几个人,大人却总是无动于衷”
我猛地站起身,茶水溅在案桌上,浸湿了几份公文。“放肆!再敢污蔑本官,小心挨板子!”
“你你敢打我?”陈二柱下意识后退一步,肥硕的身躯撞在身后的书架上,几本卷宗哗啦啦掉在地上。
我冷冷地看着他:“要不要试试?”
陈二柱额头渗出冷汗,嘴唇蠕动了几下,最后憋出一句:“下官会如实禀报水殿。”说完,他转身快步离开,肥胖的身躯在门框上挤出一个滑稽的轮廓。
我重重地坐回椅子上,这老东西,早晚要收拾你。
阿四从外间探头进来:“大人,要不要我去查查他最近在搞什么鬼?”
“不用。”我揉了揉太阳穴,“盯着点就行。”
“是。”阿四犹豫了一下,“大人要出去吗?我送送您。”
回家的路上,街道两旁的店铺陆续点起了灯笼。空气中飘散着各种食物的香气,不时有行人匆匆而过。转过一条巷子,就看见大牛在家门口张望。
“小默,可算回来了!”他三步并作两步迎上来,“这都出去大半天了,去哪儿了?”
庭院里种着几株桂花树,花香淡淡的。乔南禾正从屋里走出来,头发还湿漉漉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红晕。
“怎么洗完头发就出来了?”我皱眉,从架子上取下一条干毛巾,“过来,我帮你擦擦。”
她乖乖坐下,我轻轻替她擦拭着头发。“对了,改天给你买部手机。现在用不着手机太不方便了。”
“不用,太贵了。”她急忙摆手,“况且我根本不懂怎么用。”
“我教你。”我揉了揉她的发顶,“学会了方便联系。”
大牛在一旁看得眼睛发直:“得,我也该找个媳妇了,不然天天看你们这样闪得慌。”
正说着,钱策贵的电话突然打了进来。我看了眼来电显示,接通后就听见他那熟悉的大嗓门:“张老弟,道长找你呢!”
电话那头响起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很快换成了宁道长沙哑的声音:“张默,速来县城。”
“现在没车了。”我看了眼外面渐暗的天色。
“已经派车去接你了。”
果然,没过多久,一辆黑色轿车就停在了门口。大牛非要跟着去,说是要跟道长学本事,我也懒得拦他。
车子一路开进县城,直奔钱策贵的别墅。刚进门就看见钱策贵正殷勤地给宁道长倒酒,嘴里不停地夸着什么“道法通天”、“法力无边”。
宁道长醉醺醺地站起身,差点绊倒。“张默,”他打了个酒嗝,“咱们该走了。”
“现在去哪?”我赶紧扶住他。
他神秘地笑了笑,脚步踉跄地就要往外走。“道长,要不明天再去?”我建议道。
“无妨。”他摆摆手,直奔城隍庙的方向。
而大牛则和钱策贵先留在别墅。
“谈谈眼前的事吧。”走在路上宁道长看着我说道,“我们这就要下冥府了。”
我是黄河河神,跟冥府那帮冥府差役向来不对付。这些年来,每逢汛期,黄河都会冲走不少人命。那些冤魂厉鬼的投诉,没少让冥府的冥官们跑断腿。要是让他们知道我的身份,怕是连骨头渣都不会给我留下。
想到这里,我下意识地扯了扯道袍的衣角,目光闪烁地看向宁道长。
“所以贫道之前才让你隐瞒身份。”宁道长头也不抬,仿佛早已看透我的心思,“你觉得贫道没有考虑过这些吗?”
他的话让我想起之前的叮嘱,确实,老道曾反复强调不要向城隍爷透露身份。当时我还觉得莫名其妙,现在看来,这老道早就算计好了一切。只是不知道,他究竟要带我去冥府做什么?
夜色渐深,城隍庙的大殿显得格外幽静。零星的烛火在风中轻轻摇曳,将我们的影子投射在斑驳的墙壁上,显得诡异而扭曲。
宁道长从袖中取出三支香,双手合十,口中念念有词。我站在一旁,看着袅袅升起的香烟在空中缭绕,心中不安愈发强烈。
“城隍爷,贫道来了。”宁道长的声音在寂静的大殿中回荡。
话音未落,阴风突起,几声阴森的笑声在庙里此起彼伏。伴随着一阵青烟,三个面色惨白的小鬼凭空显现。
最前面那个小鬼咧嘴一笑,露出一口黑黄的牙齿:“宁道长,可让我们好等啊。”
我胃里一阵翻腾,这些小鬼的样子比我想象中还要难看。
“城隍爷呢?”宁道长直接问道。
“城隍爷早就在冥府恭候多时了。”小鬼搓着手,笑眯眯地说,“两位请随我们来。”
宁道长似乎对此习以为常,从怀中掏出一叠冥钞,随手递了过去。小鬼们眼前一亮,手脚麻利地将冥钞收起。
穿过香火缭绕的大殿,来到内室。屋内摆着两把藤椅,看起来年代久远,却异常干净。
“两位请坐,把肉身安置在这里。”小鬼指着椅子说道。
我还没反应过来这话是什么意思,就觉得天旋地转,一阵恍惚后,发现自己竟然飘在了半空中。低头一看,我的身体正端端正正地坐在藤椅上,看起来就像是睡着了一般。
这是魂魄出窍?我惊讶地看着自己的手,果然变得有些透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