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瑾的动作顿了顿，但很快又继续收拾起来。她的眼神落在桌面上那个已经有些褪色的马克杯上，杯身上印着一个可爱的卡通图案，那是去年陆云霆随手给她买的。
她将杯子拿起来，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放进了要丢弃的纸箱里。有些东西，带走反而是种负担。
集团办的人都在偷偷观察着她的一举一动。曾经那个温柔可亲的苏瑾，此刻像是换了个人似的。她的脸上没有太多表情，动作平静而克制，仿佛在收拾的不是自己的东西，而是一个陌生人的物品。
“苏瑾，你真的要走吗？”一个和她关系还不错的同事小心翼翼地问道。
苏瑾停下手中的动作，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是啊，该走了。”
这句话像是在回答同事，又像是在自言自语。五年了，是该给自己一个新的开始了。
她将最后一件物品放进箱子，环顾四周。这个她待了五年的地方，承载了太多回忆。每一个角落似乎都在诉说着过往的点点滴滴。
抱起箱子，苏瑾深吸一口气，转身向电梯走去。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议论声，但她一步都没有回头。
电梯里，苏瑾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妆容依旧精致，只是眼圈有些发红。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胸腔里翻涌的情绪。
“叮”的一声，电梯到达一楼。
她走出电梯，高跟鞋在大理石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声响。经过垃圾桶时，苏瑾停下脚步。
她盯着箱子最上方的黑丝绒首饰盒看了许久，终于伸手将它拿起来。阳光下，银色的小兔子吊坠闪烁着微弱的光芒，那是她入职第一天，陆云霆随手塞给她的，她还以为有什么特殊的寓意，傻傻的戴了三年，直到去年年会上，看到贾苏苏脖子上戴着一模一样的链子。
“咚”的一声，首饰盒落入垃圾桶。
像是什么东西碎掉了。
也或许，是某段记忆彻底终结。
银色宾利停在路边，车身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顾修年靠在驾驶座上，手机震个不停。他漫不经心地扫了眼屏幕，都是季嘉佑发来的消息。
季嘉佑：【等到人没？】
季嘉佑：【我跟你说，色诱真的管用！】
季嘉佑：【你这张脸，不用白不用啊！】
顾修年看着这些消息，眉头微皱。他随手点开相机，对着后视镜整理了下领口。白衬衫的扣子松松垮垮地系着，若隐若现地露出锁骨。脖子上那条夸张的银链子在阳光下折射出细碎的光。
抬头时，他正好看到苏瑾从大楼里走出来。
阳光下，她的表情看起来有些恍惚。怀里抱着的纸箱在风中微微晃动，像是随时会散落一地。
顾修年启动车子，缓缓开到她面前。
“下班回复？”他放下车窗，嘴角带着漫不经心的笑。
苏瑾愣在原地。
她看着顾修年解开安全带，从车上下来，绕到她面前。男人高大的身影挡住了刺眼的阳光，在地上投下一片阴影。
“对不起，今天有点忙”苏瑾下意识解释。
顾修年自然地接过她手里的箱子，随意扫了眼里面的东西。目光在某处停顿了一下，他挑眉问道：“陆氏的离职手续，一天就能办完？”
苏瑾抿着唇不说话。她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这突如其来的离职，更不知道该如何面对顾修年探究的目光。
阳光透过树叶的间隙洒下来，在两人之间投下斑驳的光影。街边的梧桐树被风吹得沙沙作响，落叶打着旋儿，轻轻落在苏瑾的肩头。
顾修年把她带到了一处地下车库。
骨节分明的手指按上车门，咔哒一声。夜色中，金属碰撞的声响格外清脆。
她垂眼盯着他修长的手指，仿佛被蛊惑般无法挪开视线。那双手曾在钢琴键上翻飞，也曾在会议室里执掌大权。此刻却像一个魔咒，让她动弹不得。
顾修年靠得太近了，近到她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烟草味。那是一种高档雪茄特有的香气，混合着他独特的气息，像一张无形的网，让她无处可逃。暗夜中，车库的蓝色灯光勾勒出他完美的侧脸轮廓，鼻梁高挺，下颌线条坚毅。
她的心跳陡然加快，呼吸也不自觉地急促起来。周围的温度似乎在攀升，又或许只是她的错觉。
这个角度太危险了。男人微微前倾的姿势让白衬衫领口大开，结实的肌理若隐若现。那两道隐约可见的人鱼线，像是上帝精心雕琢过的艺术品。苏瑾努力克制着不让视线往下，却总是不由自主地被吸引。
一些本该被遗忘的醉酒记忆涌上心头。那天晚上，她喝得酩酊大醉，是他把她从宴会厅带回家。他的手臂环着她的腰，温热的呼吸拂过她的耳畔，低沉的声音像大提琴的余音。
苏瑾猛地后退一步，拉开安全距离。高跟鞋踩在光滑的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回声在空旷的车库里回荡。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对上那双仿佛能看穿一切的黑眸。
“为什么突然离职？”他直起身，右耳的黑曜石耳钉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烁着危险的光芒。那枚耳钉是限量版，据说全球只有三枚，却被他随意地戴在耳边，仿佛只是一个普通配饰。
苏瑾犹豫了。目光游移在面前的地面上，她看到自己被拉长的影子和他的交织在一起。
到底该怎么说？是随便找个借口搪塞过去，还是说出实情？周围很安静，只有远处排气扇转动的声音。她能感觉到他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带着不容忽视的压迫感。
最终，她选择了实话实说：“关于我和陆云霆的事情，你应该听说过吧？”
顾修年的表情瞬间凝固。他单手将箱子放进后备箱，关门的动作有些重。金属碰撞的声响在车库里回荡，让苏瑾不自觉地缩了缩肩膀。
“不知道，发生什么了？”他的语气很平静，却给人一种山雨欲来的感觉。
这个回答让苏瑾愣了一下。随即，她露出一个了然的笑容：“也是，你这号人物，确实不会关注这些。”
“我这样的人？”他偏头看她，眼神中带着探究。
“就是”苏瑾斟酌着用词，手指无意识地绞在一起，“天之骄子，成功人士，根本就不在同一个层面。这样的人不会关心八卦，也不会把时间浪费在玩乐上。”
“谁说的？”
“大家都这么说啊。”她理所当然地回答，“你的履历摆在那里，从高中到大学，所有重要比赛的第一名都是你。你创立的公司上市后，股价一路攀升。媒体都说你是商界新贵，是天选之子。”
顾修年忽然笑了，那笑容似乎带着一丝嘲讽。灯光在他脸上投下阴影，让人看不清他真实的表情。
他转过身，目光灼灼地盯着她：“你说的不对。”
苏瑾不解地看着他。她第一次在这个向来从容不迫的男人脸上看到这种表情，似乎带着些许不甘和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