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谦脸色大变:“这”
“不要急着拒绝。”钱明远给两人的茶盏续上茶水,“冯主事不妨好好想想。毕竟,你我都知道,一旦案件查实,最先倒霉的,必然是像你这样的中层官员。”
冯谦握着茶盏的手微微发抖。他当然明白钱明远说的是事实。一旦案发,那些位高权重的大人物自然有办法全身而退,而他们这些执行者,必然是第一批被推出来的替罪羊。
“如果我拒绝呢?”冯谦强撑着问道。
钱明远看了他一眼,眼神中带着几分怜悯:“那就只能请冯主事去大牢里与你那位同年叙叙旧了。”
冯谦浑身一颤,面如土色。
钱明远顿了顿,看时机成熟,
“想必冯主事也听说了我被弹劾之事?”钱明远随手拨弄着茶杯。
冯谦心中一紧。这些日子,朝堂上下都在议论钱明远被御史弹劾的事。他强自镇定道:“确有耳闻,不过看使君这般悠闲,想必胜券在握?”
“陛下待我不薄,几个御史算得了什么?”钱明远不以为意地摆了摆手,“只是”
“只是什么?”
“总要给那些人一个台阶下。”钱明远叹了口气,目光深邃,“朝堂之上,最重要的不是对错,而是平衡。”
冯谦眉头微皱:“莫非需要本官帮忙?”
“正是。”钱明远直视冯谦,“我需要一桩大功劳。揭发权贵收受贿赂操控判决,如何?”
“你疯了?”冯谦豁然起身,茶杯被打翻,茶水洒了一桌。他双手撑在案几上,声音颤抖,
“冯主事莫急,我是说弹劾朝廷命官,可没说是你。”钱明远轻轻擦拭着被打湿的袖口。
船舱内再次陷入沉默。远处传来一声悠长的渔歌,衬得这份沉默更加压抑。
冯谦缓缓坐下,额头已见汗珠:“那使君究竟想要如何?”
“以你的官身,就算卖了你,又能堵住多少人的嘴?”钱明远站起身,踱步到窗边,“况且,你我都知道,这事的关键不在你。”
冯谦擦了擦额头的冷汗:“使君说得对,那究竟要如何?”
钱明远转过身,目光如炬:“我要你举报相国魏文达。”
话音刚落,一阵河风吹入船舱,吹散了茶香,也吹散了最后一丝温和。冯谦只觉得浑身发冷,仿佛掉进了寒冬的清河。
“这这”冯谦结结巴巴说不出话来。
确实,一个深受女帝宠信的近臣,没理由平白无故去招惹相国。除非
“使君的意思是”冯谦声音颤抖。
“冯大人是聪明人。”钱明远放下手帕,眼中闪过一丝锐利,“你我都清楚,这些年魏党势大,连陛下都颇为忌惮。”
船舱内一片寂静,只有外面的雨声越发清晰。冯谦额头渗出冷汗,他终于明白了。这根本不是一场简单的贿赂案,而是一场针对魏党的精心布局。
“使君,此事若成,相国必不会善罢甘休。”冯谦擦了擦额头的冷汗,“一旦事情败露,我们”
“所以冯大人更该想清楚,究竟要站在谁那边。”钱明远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冯谦,“天雨虽宽,就像断梗飘零的浮萍。”
冯谦浑身一震。这句话的含义再明显不过——魏党势大,但终究不是正统。若是站错了队,后果不堪设想。
船舱内再次陷入沉默。雨声渐急,河水拍打着船舷的声音也愈发清晰。
良久,冯谦长叹一声:“下官愿为使君效劳。”
钱明远满意地点头。这是他翻盘的第一步棋。
走出船舱时,雨已经下得很大。陈铮撑着油纸伞在岸边等候。
“大人,路上小心。”冯谦躬身相送。
钱明远微微颔首,转身离去。
马车在泥泞的街道上缓缓前行,“大人,接下来去哪?”陈铮问道。
“法部。”钱明远眯起眼睛,眸中闪过一丝寒意,“既然卫元博想玩,那咱们就陪他玩个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