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拎着沉甸甸的篮子刚下山，就听说周芸娘家弟弟来了。那小子背着个破旧的帆布包，神神秘秘的模样，一看就知道带了好东西。
“姐，这是咱家分到的牛肉，娘特意让我给你送来的。”周芸的小弟献宝似的从包里掏出两斤牛肉，包在油纸里，还带着些许温度。
林媛看着那两斤肉，眼睛都亮了。在这个年代，能吃上一口牛肉可不容易。她的脑海里已经开始琢磨着要做小炒黄牛肉了。
钱老太闻讯赶来，那双浑浊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牛肉，“留下吃饭吧，正好一家人热闹热闹。”
周芸的小弟往后缩了缩，显然对这位凶悍的婆婆有些发怵，“姐，娘说了，这肉是给你和钱煜哥的，林媛姐可以吃点，但别人不能吃，不然她就叫大哥他们来掀房顶。”
这话说得直白，林媛忍不住笑出声来。周家人护短的性子，在这个时候倒是派上了用场。
“你笑什么！”钱老太气得脸色发青，那张布满皱纹的脸顿时扭曲起来。
“笑周家婶子待我不错呗，还特意让我吃肉。”林媛笑得更欢了，故意气她。
周芸接过牛肉，居高临下地看着林媛，眼中带着几分调侃，“想吃可以，但得你来做，我要吃青椒炒牛肉。”
孙小云看着周芸手里的山雀，眼睛发亮，“四弟妹，你们有牛肉吃，这只烤鸽子让我来吧？我怀着钱家的孙子呢，得补补。”
林媛看了眼周芸，后者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这野鸽子本就是她的猎物，凭什么要给孙小云？
周芸站在厨房门口，目光落在孙小云隆起的肚子上。夏日的阳光透过窗棂洒进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她抿了抿唇，语气淡漠：“你腹中的可是钱家的血脉，跟我周家有什么关系。”
孙小云脸上的笑容僵住了，手指不自觉地绞着衣角。她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被周芸接下来的动作打断。
周芸把手里的山雀递给自己弟弟：“把这拿回去，炖汤给爹娘喝。”周家小弟瞥了眼厨房里剑拔弩张的气氛，麻利地把山雀挂在自行车把手上。他一个翻身跨上自行车，车轮碾过院子里的碎石，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转眼就消失在巷口。
孙小云站在原地，脸上的表情有些难堪。她下意识地看向钱老太，想寻求帮助。然而迎接她的却是一张阴沉的脸。“愣着干什么？赶紧准备晚饭吧！”钱老太突然冲着林媛喝道，声音里带着几分烦躁。
林媛正靠在灶台边，眼底闪过一丝狡黠。有肉吃的日子总让人心情愉悦，她难得没跟钱老太顶嘴：“好嘞，这就去。”她一边系围裙一边问，“蘑菇要送县城，今天还是吃豆角？”
豆角两个字像是戳中了钱老太的痛处，她的脸色更加难看了。目光在林媛和周芸身上来回扫视，心中暗自懊悔。当初太着急给儿子娶媳妇，这两个儿媳妇一个比一个难管，哪像当年的赵梅，只要她不发话，那是连筷子都不敢往肉菜上伸的。
厨房里，林媛和周芸忙碌着准备午饭。灶台上的火苗跳动，锅里的水开始沸腾。林媛擀着红薯面条，面团在她手下变得又细又长。
“茄子要不要切薄点？”周芸问道，手里的菜刀停在案板上。
林媛点点头：“切薄些入味快。”她看了眼门外，压低声音，“待会给你点肉，你别让老太太发现。”
林媛轻笑一声，没有接话。她低头继续切菜，刀刃与案板相击发出规律的声响。
很快，一桌饭菜就准备好了。红薯面条软糯可口，茄子炒得入味，凉拌黄瓜爽口开胃。林媛的手艺在钱家是公认的好，每道菜都各具特色。只是今天再好的手艺，也抵不过没有肉的遗憾。
趁着端菜的功夫，林媛偷偷从周芸那里要了点牛肉，分给钱默：“三哥，你干活辛苦，吃点肉补补。”她的声音轻柔，带着几分讨好。
钱默抬眼看她：“这不是你做饭赚来的吗？”
“我早说过，有什么好吃的第一个想到你。”林媛眼底带笑，心里已经在盘算着明天再去蹭周芸家的红烧肉。
钱默轻咳一声，有些不自在：“不用了，你自己吃吧。”
“那不行！”林媛态度坚决，直接把肉放进他碗里，“咱们是夫妻，我怎么能看着你干活受累，自己独享美味呢？”
周芸在一旁看着这一幕，嘴角微微上扬。这些肉麻的话要是让她说出口，怕是要闹个大红脸。不过要是林媛对她说这些话……想到这，她也夹了块肉放进钱煜碗里。
“爹！娘！我也该成家立业了！”钱老六突然哀嚎起来，声音里带着几分委屈。
“闭嘴！家里哪来的钱！”钱老太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训斥，筷子重重地敲在桌子上。
钱老六缩了缩脖子，不敢再吭声。他心里明白，不光是钱的问题，是钱家人多活多婆婆名声太差，没人愿意嫁。除了三哥打猎自己攒的彩礼，四哥被周家看上了模样，哪还有姑娘愿意进门？这话他也只敢在心里想想。
饭后，院子里暑气渐消。孙禾苗又来找林媛采蘑菇。这几天正是蘑菇长得旺盛的时候，山里遍地都是。
林媛跟着进了山，脚下的落叶发出沙沙的响声。她小心翼翼地辨认着蘑菇的品种，为了安全起见，特意请孙禾苗来分辨哪些有毒。一下午的功夫，就采了两篮子。
当孙家人进门时，钱老太的脸色立刻就变了。她坐在堂屋的椅子上，手里的茶杯重重地放在桌上。
林媛见状，赶紧解释：“娘，让禾苗来是为了分辨蘑菇有没有毒。要是再有人像柳知青那样中毒，您老可担待不起。”她的语气诚恳，带着几分小心。
钱老太想起那些不堪回首的画面，眉头紧皱。要是再出这种事，可不是闹着玩的。于是她摆摆手：“进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