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妙彩望着王远东离去的背影,突然想起什么:“大人之前提过,秦芷的案子并非孤例?”
陆峥点头,让师爷取来一本泛黄的卷宗。卷宗的边角已经有些破损,显然经历了岁月的洗礼。
“七年前青河县,两个家族为争夺水源闹得不可开交。”陆峥的声音在堂内回荡,“一个雨夜,钱家的孩子被吊死在水源处的老树上。”
苏妙彩翻开卷宗,眉头越皱越紧。泛黄的纸页上,字迹已经有些模糊,但那些细节依然清晰可见。
“十几个村民亲眼目睹,一条旧衣带凭空出现,将那孩子勒死。诡异的是,现场根本没有第二个人的踪影。”
陆峥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困惑,“当时负责此案的官员查了整整一个月,却毫无头绪。”
苏妙彩的心跳微微加快。这情形,与秦芷之死何其相似。她记得那天晚上,自己就站在莲心池边,却同样没有看到任何可疑的人影。
“后来呢?”她追问道,手指不自觉地摩挲着卷宗的边角。
“两家都没法说清楚。”陆峥叹了口气,在案桌前坐下,“几十个目击者,一半是钱家人,一半是沈家人。”
“就算有人心存怨恨,也无法解释这种离奇的死法。最后,这案子就这么不了了之了。”
堂外的雨声更大了,雷声隐隐传来。苏妙彩走到窗边,看着外面模糊的雨幕,思绪纷乱。两起案件,相似的手法,相似的天气,却相隔七年之久。
“水鬼!”钱领突然一拍大腿,把在场的人都吓了一跳。他的声音在空旷的大堂内格外响亮。
看到众人的目光,他不好意思地挠了挠鼻子:“两次都是暴雨天,一前一后都发生在岸边这不是巧合吧?”
“钱哥说得对。”苏妙彩若有所思,“虽然未必是水鬼,但暴雨天确实是个绝佳的作案时机。”
她回想起秦芷死时的场景,暴雨倾盆,荷叶摇曳,视线受阻。那时她虽然离得最近,却也只顾着救人,根本没注意周围的异常。
“如果凶手藏在水下”苏妙彩的思绪飞速运转,“莲心池里的水草茂密,再加上那样的天气,确实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觉。”
一个善于水性,力大过人,曾去过青河县,与马家或王远东有过节的人苏妙彩的脑海中浮现出几个可疑的面孔。
她的手指轻轻敲击着卷宗,突然开口:“余长风会水吗?”
陆峥眼中闪过一丝精光:“这个好办。”
当天,余长风“意外”跌入村边的小河沟。那河沟虽然不深,但中间却有一人多深的水坑。暴雨过后的河水浑浊不堪,水面上漂浮着枯枝落叶。
躲在暗处的衙役屏息以待,准备随时施救。他们看到余长风摔入水中时的狼狈模样,却没有人轻举妄动。
然而余长风并未呼救,而是几下就游到了岸边。他的动作干净利落,显然是个水性极好的人。上岸后,他还不忘环顾四周,似乎在确认有没有人看到这一幕。
“大人,”回来复命的衙役语气凝重,“余长风水性很好。而且”他顿了顿,“他上岸的时候,我注意到他的腰间似乎绑着什么东西。”
苏妙彩和陆峥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凝重。案情似乎正朝着一个意想不到的方向发展。
苏妙彩在纸上打了个勾,指尖微微颤动。
这个发现让她心头一动,仿佛拨开迷雾看到了一丝光亮。
“去查一下七年前余长风的行踪。”陆峥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他将手中厚重的卷宗扔给韩砂,案卷落在桌面发出沉闷的响声。“特别是他有没有去过青河县。”
苏妙彩抬起头,兴奋地道:“大人,我从邻居那里打听到些消息。”
她停顿片刻,整理着思绪,“余长风虽然是本地人,但早些年常年在外,一走就是十天半月,有时候甚至几个月都不回来。这两三年才安分下来。”
说到这里,她不禁想起那位热情的大婶。一块糖糕换来这么多消息,要不是担心耽误案情,她真想多吃一块,把余长风从小到大的事都问个清楚。
回忆起糖糕的香甜,她下意识地舔了舔嘴唇。
陆峥双手交叉抵在下巴上,眉头紧锁:“查他出门容易,但要确定他去过青河县,怕是得亲自去当地走访了。”
他的目光落在桌上的地图上,手指轻轻点着青河县的位置。
苏妙彩站在一旁,看着陆峥专注的侧脸。她深以为然地点点头,心想邻居们顶多知道余长风出门,哪里会记得他具体去了哪里。
除非他是个爱买特产送人的性子,否则七年前的行踪,怕是难查。
房间里一时陷入沉默,只有烛火偶尔发出轻微的噼啪声。
好在青河县离京城不远,来回也就两三天的路程。
陆峥抬起头,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个人,最后落在陈默身上:“画一张余长风的画像。”
陈默立即拿出纸笔,动作熟练地铺开在案桌上。陆峥则转身对钱领说道:“你带人去查访。”
“七年时间,小孩子变化大,但四五十岁的人相貌基本定型了。”陆峥的声音里带着几分笃定,“就算他用了化名,总会有人记得见过这张脸。”
陈默一边画一边打量苏妙彩,笔尖在纸上游走:“小苏姑娘换新衣裳了?”他抬头看了一眼,又低下头继续作画,“这料子不错,颜色也衬你。”
苏妙彩心里泛起一丝暖意,嘴角不自觉地扬起。她端起茶壶,正要给陈默倒茶。
“之前那身补丁衣服确实该换了,”陈默继续道,“跟在陆大人身边,像个要饭的似的。”
苏妙彩的动作猛地一顿,手中的茶壶转了个方向,将茶水倒进自己的杯中,一饮而尽。茶水的苦涩在舌尖蔓延,却盖不住心中的恼怒。
“天色不早了,”她冷冷地说,“陈公子画完赶紧回吧,路上小心点。”最后几个字咬得格外重。
陈默抬起头,一脸茫然。他转向韩砂,眼中满是困惑:“我就开个玩笑,她怎么生气了?”
韩砂擦了擦额头渗出的冷汗,压低声音道:“你说一个女孩沦落到行乞,谁能不生气?”
房间里的气氛一时有些尴尬。陆峥轻咳一声,适时开口:“小苏,这两身衣服就当是我送你的见面礼吧。”
苏妙彩的脸色立刻明朗起来,仿佛方才的不快从未存在过。她笑吟吟地给陆峥倒了杯热茶:“多谢大人。”
转头看向陈默时,她的笑容瞬间消失,语气冷得能结冰:“画得这么慢?”
陈默手中的笔一抖,连忙解释:“苏姑娘,其实我以前也要过饭,所以”
“过去的事就不提了。”苏妙彩打断他的话,语气缓和了些,“只要不是作奸犯科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