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怀早就听见了外面的喊闹声,但没有半点要起身的打算,只是在黑暗之中拿起早就冷掉的茶盏,小口的抿了一下,随即放下,直到外面的吵闹声渐息,他才站起身来。
缓缓的推开门,夜晚的风急匆匆的往里面钻,掀起李怀的衣角。
他走到宣武门前,那里已经等着了上好几个官员,众人都在窃窃私语,在夜晚闲的显得尤为明显,随风传入渐近的李怀的耳中,他们看见李怀的身影,一瞬间心中的不安消减大半。
刘平先站出来,肃声道:“参见殿下,我们的人已经集齐完毕,张修远他们的人估计已经在坤宁宫了。”
“好,那我们要出发了。”李怀扫视了一圈这里的人,没有看到熟悉的身影,自然是看不到的,李怀在心里想。
相比于张修远他们的人,支持李怀的文官几乎少的可怜,但是跟着来的士兵都是实打实的上过战场的战士,他们一站在哪里,似乎就有一股战场上独有的血腥味扑鼻而来。
站在高处的张离看着远处,但是那里只有无尽的黑暗,一眼看不到头,下面的张修远似乎是耐心耗尽,嘴角的冷笑比夜晚的寒风更加让人寒冷入骨。
“皇后娘娘你还要考虑多久?臣的耐心可是有限的。”张修远催促的声音犹如鬼魅之声传入在场的每个人的耳朵里
他眯眼看着张离的表情,没有看到想要的恐慌而是笑,那样的笑让张修远的心中不安之感顿生,随机而来的是兵甲踩踏之声,张修远以及党羽一齐回头,疑惑的看着多出来的一队人。
开始还以为是张修远的另一队的人,直到看清走在前面的人,一瞬间所有人都愣住了,不安的呼吸声冒出,站在张修远身边的孟钦皱眉看向张修远,想要询问什么,但是在看见张修远阴沉的脸也就放弃了。
张修远转身看了一眼上面的张离,他面色阴沉甚过这浓墨的夜色,他觉得张离是真的疯了!
李怀带着人走到张修远的跟前,道:“张大人这是在干什么?”
“大皇子殿下又是在干什么?”张修远冷眼看着李怀后面乌泱泱的一群人,真是下的好大的一盘棋,后面的人他怎么会看不出来?那些都是从前追随先皇后的人,居然还没死透,呵!
还没等李怀说话,张修远就先发话了,道:“我们谨遵先帝的遗志,推崇二皇子为大历朝下一位君主,不知大皇子是为了什么。”
“张大人错了,先帝的遗志可不是这个,要是知道张大人要的是这个,为何不早些问本宫?”张离的话传入众人的耳中,听的在场的人都是一脸的疑惑。
“什么意思?”张修远问道。
张离没有回话,只是微微的侧身对着旁边的陈公公示意,陈公公微一颔首,然后从袖子中拿出一份精致的纸张,缓缓的对着众人展开,他看了一眼下面的一群人,尖细的声音在夜风中回荡。
在最后一个字落下的有瞬间,所有的人都被石化路一般的,只能听见风吹之声。
李怀也对这个突如其来的变故皱起眉梢。
谁都没想到李准居然立了遗诏,立的人不是李景更不是的李怀,而而是张离。
这对众人来无异于平地一声惊雷,震的所有人都不知所措。
“当真是先帝的遗诏?”张修远带着探究目光看过去。
其他人似乎是被张修远这句话给点醒了一般,赶紧的收起震惊的目光盯着陈公公手里的遗诏,似乎也想看出这遗诏是真是假,如果这遗诏是其他人说出来的人,人们当然不以为然,但是这是从陈公公口中说出,而陈公公是李准生前最信任的人。
“张大人是不相信皇后娘娘还是不相信咱家呢?”陈公公笑着回答张修远的问题,但是里面有多少善意那就不得而知了。
“臣不敢。”张修远依然盯着那份遗诏,似乎要把它盯出个洞来,最后移开眼,跪下道:“谨遵先帝遗诏!”
其他人也只好跟着下跪。
李怀皱眉看着现在的形势,如果计划行事的话,那就是无视先帝的遗诏,就算真的当上了皇帝也名不正言不顺,很可能被天下人群起而攻之,坐上皇位简单但是守住皇位绝对不简单。
张离和李怀的视线交汇,道:“大皇子不是为了本宫而来的吗?”
李怀不知道张离的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但是他知道张离和张修远早就貌合神离,这皇位守不守的住都还是个问题,到时候就不知道张修远会不会给这个妹妹好脸色了。
刘平皱眉站在李怀的身后,今天一定是要表态的,但也不知道李怀到底是怎么想的,刚想走上前去和李怀说话,就见李怀也跟着张修远一样的跪了下来,紧随之后的是众人也跟着下跪。
其他人不知道的是夏侯蕴正躲在不远处的后面,认真的在观察着形势。
其实夏侯蕴本来是没想今天晚上就回来的,但是睡在床上她的眼皮就一直在跳,一股不安的情绪在心里发酵,怎么也睡不着,干脆直接带着周珩离开了允州,连夜赶路。
两人回来就直奔皇宫,在李怀还没来的时候夏侯蕴就已经躲在这里了,观察着这里的形势,她亲眼看着陈公公读出了那份遗诏。
夏侯蕴其实也没想到这个李准居然真的荒唐到了这个地步,在现代妥妥一个恋爱脑啊,但是在古代完全就是个昏君,本来皇帝就是个动荡的,现在再加上这个空前绝后的遗诏,还真是会给人添乱呐……
她在心里无语的吐槽,但是这也未必不是个好事,张后显然没有什么势力,要不然这个遗诏也不至于到现在才拿出来,这个皇位做的稳不稳还有待商榷。
显然李怀也是想到了这一层,没有按照原来的计划,看到李怀在自己不在的时候也能把控全局,夏侯蕴还是很欣慰的。
周珩注意到了夏侯蕴嘴角隐隐的笑意,有些茫然,这是什么很好笑的事情吗?
他也是没想到最后的结局居然是这样的荒唐,苦笑着摇了摇头。
一场各个人都心怀鬼胎的闹剧就这样结束了,兴致勃勃的来然后一脸茫然的离去。
夏侯蕴和周珩躲在黑暗的角落里看着众人的离去,等到所有人都离开,两人才缓缓的显出身来啊,云朵移开,清冷的月光显身,撒在夏侯蕴若有所思的脸上。
周珩只是安静的等在旁边,盯着夏侯蕴的侧脸,不知道想了多久的夏侯蕴,突然转眼看向周珩,也没说话只是拉起他的手就往李怀的寝殿跑去。
刚进门的李怀还没来得及深入思考今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就被突然的敲门声给打断,皱眉问道:“何人?”
“是我。”夏侯蕴的声音一出,李怀眉头舒展急忙起身走上前去,打开门一看不止夏侯蕴还有周珩。
他收敛了脸上的喜色,对着周珩微微笑,但是在看见两人相握的双手,笑容就僵硬在脸上。
夏侯蕴完全没有意识到有什么不妥,无意识的拉起周珩的手,然后又是无意识的放开他的手,走进门内,欣慰的看着李怀,道:“存礼,你做的很好。”
“嗯。”李怀没有回答夏侯蕴的话,只是熟稔的拉起夏侯蕴的手,然后看向周珩,周珩也回望他,但是他的余光注意着那握住的两只手。
夏侯蕴当然知道李怀是什么意思,道:“无碍,周珩是个信得过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