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珩应邀前来和顾舟一同游船，雁栖湖周围的柳树和水杉上挂满了各式各样的灯笼，行船泛起潺潺的水波，倒映出晚风吹拂过柳条摇曳的身姿，湖岸边偶尔传来女子的嬉笑声。
这条船是顾舟为了游船买下来的，所以整条船上都是顾舟的相识，但大家知道周珩要来，便不约而同的把这块场地当成禁地一般的，都在后后船上嬉笑打闹。
周珩便一个人站在船边，看着道路上笑容满面的路人，船桨划过水面带起长长的一条波纹，随着船离开岸边，船上的人声更加的明显起来。
“想什么呢？”顾舟款步走来，波浪纹的黑色靴子踩踏在船板上，发出吱吱呀呀的声响，他走到周珩的旁边，顺势把手搭在周珩的肩膀上。
周珩收回目光，侧首看过来，道：“无事，只是在想在这一片祥和的下面有多少的暗波涌动。”
“你是在说现在的张家？”顾舟走回船的中间，那边摆了两张椅子，其中间还有一张雕刻华美的桌子，上面摆满了糕点和茶水，但也只是空空的摆在那边，无人享用。
周珩没有说话，只是看着顾舟的动作，只见顾舟悠闲的坐上椅子，慵懒的靠在椅背上姿态随意，似乎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情，道：“张家人也是水涨船高，张修远回京城，听说来那个张家的子辈都当上了禁军的统领。”
“你说这是什么意思？”顾舟随意的拿起一块糕点，而后看着周珩挺拔的脊背。
“要是从玄武门带兵直入，内有禁军接应，便可长驱直入进入内宫。”周珩后面的话没说，但他知道顾舟一定明白，他的眼睛只是盯着船尾带出的长条波浪，似乎是什么新奇的玩意儿。
“可真是政变的好时机啊。”顾舟咬了一大口手里的糕点，嘴角微勾，随即眉头一皱看向手里的糕点，然后“啪”的一声，手上的糕点便被他扔在了桌子上，滚了两圈然后停下。
什么破东西，这么难吃！
听到着，周珩倒映着黑暗的湖水的眸子似乎之波动，转身也离开了船缘，走到原先的位置坐下，就注意到了桌子上的那块被人咬了一口，然后随丢弃在桌子上的糕点。
周珩听到顾舟的话，微微的皱眉，只觉得这些暗流的涌动更加的强烈。
“一切自有定数……”顾舟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突然的轻微的脚步声给打断，两人都是眸色一凛的相看一眼，刚才的话要是被听去便是大逆不道。
两人皱眉，带着探究的眼神看向那面深褐色的帐子，帐子微微的晃动。
顾舟看到帐子下若隐若现的鞋，沉声道：“出来。”
随即就是一声叹息，只见人抬手掀开帐子，露出的便是孟芷的脸。
孟芷的皮肤本就白皙，脸颊处的两点斜红衬得肤色白的发光，鲜艳的口脂，额头上一点如鲜血般的花钿，嘴唇微微勾起，便自带一种魅惑。
大历朝其实崇尚大胆的妆容和装饰，但是本朝提倡节俭，便在女们的服装和装扮上提倡淡雅和实用，但是在特殊节日里，女子便可自己装扮。
所以女子在一些重大的节日便怎么大胆的怎么来，孟芷这样的装扮也并不稀奇。
顾舟看见先是一愣，随即又恢复散漫的模样，道：“你要是想来便来，站在那边偷看什么？”
想到这里孟芷才觉得生气呢，没好气道：“我本来是想进来的，没想到这破帔子太长了，绊到我了。”
顾舟好像是听到什么好笑至极的事情，笑的上气不接下气，眼角都冒出来泪花，一只手捂住肚子，另一只手也不停歇，放在孟芷的头上随意的揉了几下。
“你干什么！”孟芷一脸震惊的看着面前笑的直不起腰的人，猛的把顾舟的手甩下，用手小心翼翼的抚平头上的发髻，只恨现在没有铜镜看看自己的现在的样子。
周珩看着面前两人闹剧一般的对话，也微微的勾起了唇角。
孟芷注意到，只觉得是周珩觉的她出丑觉得好笑，脸颊就像火烧一般的发烫，有些愤恨的盯着还在自顾自笑的顾舟，道：“顾舟，你是有什么毛病吧！”
“你也真是的，既然不习惯穿这样的衣裳便不要穿了，何必为难自己？”顾舟看出来孟芷是真的动气了，便赶紧正色，半开玩笑的双指捻起孟芷的帔子的一角。
她还想说些什么，一转眼便看见桌子上孤零零的糕点，还是被人咬了一口的，这是她专门为了这一天精心跟着厨娘学的，现在就这样被人嫌弃的扔在桌子上。
不知道什么时候船已经缓缓向岸了，一个不算剧烈的颠簸之后，船彻底的靠岸。
周珩笑看两人，便没管两人径直的上岸了。
“我也不是穿给你看的，要你管我怎么穿！”孟芷注意到周珩的离开，便也懒得再装模作样，心中只觉得自己精心的一场打扮给顾舟毁了。
顾舟的笑意减淡了些，不动声色的抽回自己的手，哄道：“那我给你赔罪可好？”
她没有回顾舟的话，双手牵起自己的裙裾，跨步走到桌前，拿起桌上的一块糕点便吃起来，吃着吃着眼眶便红了，嘴里喃喃道：“真是没有眼光，就是很好吃啊。”
顾舟接过家仆递过来的纸筒，放在孟芷的眼前，见人半点也不给他面子，放在她的眼前也不见她用手接一下，只好叹息着大打开纸筒，展开那张蚕茧纸。
“这是周珩的字迹……”孟芷呆呆的看着眼前的书法作品，有些茫然的看向顾舟。
周珩的书法千金难求，倒不是他的作品贵的离谱，而是他的书法从来不卖，就算是你有千金也买不到，在市场上根本就没有周珩的作品流通。
要是有人说有周珩的真迹，换来的不是艳羡的目光，可能更多的是怀疑的目光。
“我听你哥哥说你在练书法，周珩的字有目共睹，你便拿去临摹吧。”说着便把东西往孟芷的手上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