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原本的想法,是将梅家花家全都灭口,说那新型粟米是上天感念他的德行,感念他治理百姓的功绩才赐下的。
既然是上天赐下的,那卖多少钱都不为过。
往里面掺和一点陈年粟米或者干脆混些小石子沙子更没人敢多说什么。
百姓们为了种上更好的米,必然会买的。他还记得太后死前,握着他的手跟他说,现在北方的百姓有三成都吃不饱饭,凑凑活活的活着。
过去了几年,各地动荡不安,北狄虎视眈眈,自己觉得这三成百姓不会减少,甚至可能增多了。
可如今吴王先他一步动了手,还搞出这么大的动作,现在整个燕都,都知道梅令月种出了产量极高的新粟米。
“司农卿,你说呢?”
皇帝又看向这个最会揣测自己心思,最会拍马屁的司农卿。
司农卿想了想,面露难色,“微臣之见,不如下令挪走花家,还梅家一个清明,交好梅令月,说不定可以拿到梅令月手上的粟米。”
“你这是什么话?挪走花家?陛下的圣意,岂可朝令夕改!这么做,置陛下的颜面于何地!”
还不等皇帝说话,海予就已经气急败坏,开始吹胡子瞪眼睛。
不对,他没有胡子,只能吹牙齿。
司农卿无奈地叹了口气,“微臣愚钝,没有其他办法了。”
皇帝一甩袖子,坐回龙椅上,目光从在场四个人脸上扫过,一个个没什么能力,捞钱的手倒是快。
他一直听闻江八食聪慧过人,没想到只是谣传。
没一个主意,能让他满意的。
不知为何,他面前竟然闪过了圣懿太后那张脸,从小到大几乎他的一切都是圣懿太后包办的,从他成为先帝最宠爱的皇子,一步步成为皇帝,娶妻生子,都在圣懿太后的算计之中。
他目前最大的动作,也不过是下了慢性毒药,杀掉了圣懿太后,将大权掌握在自己手上。
现在若是圣懿太后还在,说不定能有破局的好方法。
“你们吵的朕头疼。”皇帝长叹了一口气,“总不能这么坐以待毙吧。司农卿,朕记得你这司农寺还差着人手吧。”
“正是。”
司农寺一直缺人,不然也不能让他一个老掉牙的家伙一直在司农卿这位置上坐了几十年。
“梅令月合适去司农寺,朕不相信,给了她权势地位,她还会依附吴王。”
毕竟现在的吴王,看着只是有个王位的空壳子。
“陛下果真圣明,梅令月一定对陛下感恩戴德,愿意为陛下做马前卒。”海予立刻变了张脸,笑眯眯地奉承。
魏癸听出了问题,“可是陛下,梅令月会同意咱们把新粟米加钱卖出去吗?”
“分她一份不就行了吗?她一个农妇出身,知道什么?若是还敢闹,就将解子明关进监牢。朕记得,解子明似乎与圣懿太后身边的厨子有些关系。说不定就是当初的漏网之鱼呢?”
皇帝冷声道。
江八食像是想通了什么一样恍然大悟,“若有人发现,种子有问题,大可以推给梅令月。”
在几人的话里,梅令月不再是装金蛋的盆,而是替罪的羊,如果民怨沸腾,随时可以推出去杀掉,以平民愤。
皇帝能有什么错呢?一定是梅令月见钱眼开,巧言令色,蒙骗了皇帝。
什么高产的新型粟米,都是骗人的。
他们还在商量,有人已经开始行动了。下午,梅令月招呼所有人张贴喜字,悬挂灯笼的时候,又来了几位不速之客。
面如冠玉,长身玉立,一身月白色圆领襕衫,带着几个仆从,就这么站在门口。
“你是谁?”橙娘歪着头好奇。
“喵?”
花花也歪着头。
“我叫姜阳,来见你姐姐的,可否让我进去?”淮王低下身去,温声说道。
橙娘转头对着垂花门后的梅令月叫了一声,“大姐!咱们家又来客人了!”
“谁啊?”
梅令月拿着一张喜字,从门外探出头去,第一眼看到淮王,心下一震,这人看着就不一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