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着蒙蒙细雨,酸枣门周围那一片土地,五天前刚种下了粟米种子,如今都已经发芽了,远远望去绿油油的一片。
梅令月跟梅禾月姐妹俩,步履匆匆地路过酸枣门,梅禾月还能抽出心情来夸一夸,“大姐,你可真是种地的一把好手,让我把田种的这么好,我是万万做不到的。”
可不是做不到吗?她在家的时候,就没怎么下过地。
不是在做饭洗衣裳,就是在伺候她哥哥,爹娘,她稍微长大一点,就从家里逃出来了。
“冬日里,就能吃到这里出产的粟米了。”梅令月同样笑容灿烂,“让巧月她们单独在家,我还是有点担心。”
“巧月都十岁了,再过五六年都要议亲了,你不能总拿她当小孩子看,三水更是那样,年纪小了点,见识可不俗,大姐,你确定他真是被父母遗弃的小孩?”
梅禾月在燕都工作了那么久,这双眼睛看人很准的。
“不确定,那又能怎么样?三水聪明可爱,在他爹娘没出现之前,我就养着他了,家里又不是养不起。”梅令月道。
她俩走了一路,聊了一路,完全没说到今天的正题。
乍一看像出去郊游的,谁能想到她俩实际上是要去收尸呢?
花家来人通知她们了,说梅家老二不明原因上吊自杀,要她们去辨认尸体,把梅家老二带回去安葬。
自杀?糊弄鬼呢?想想都不可能。
梅家老二好不容易卖了儿媳妇,获得了他一辈子都渴望得到的财富权势,怎么能不多活几年,好好享受享受呢?
半个月前,钱娇娇的醉仙居开业,梅家老二那副颐指气使的模样,可不是一个要自杀的人的状态。
至此,梅令月上一辈的男丁全部死亡,这兄妹四人中只剩下一个没消息传来的小姑,不知道是死是活。
连橙娘都不想回去看她,甚至日常生活中都不愿意提到她。
也有可能,和梅令月同辈的男丁也全都死了,三叔家的丁丁早就下葬,恐怕已经入了轮回,二叔家的堂兄在花家活下来的概率也很低。
也是巧,梅令月穿越过来不到一年,梅家死的不剩几口人,她家要变成托儿所了。
梅禾月听见自己那烦人的爹终于死了,高兴地不行,就差敲锣打鼓了,她以后就自由了,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不用再担心爹娘从哪个角落里冒出来和她要钱给嫂子,给牛牛买什么东西。
三酉村就在燕都边上,但是梅令月进燕都的次数屈指可数,各色各样的铺子迷人眼,差点就走失了,好在梅禾月熟门熟路,带着梅令月绕了好几个小巷子,原本走大路要一个多时辰的,现在只用了两刻钟就到了。
花家果真是高门大户,朱红色的大门显得十分威严,门口有两排守卫,或坐着聊天,或拿着武器比划。
“真气派啊。这应该不是咱们走的地方吧?”梅令月笑道。
一到这里,梅令月总是抑制不住地想起来自己那个未曾谋面的亲娘。
也就是花家大少爷的大姑,先摄政王的王妃。应该正在花家享受荣华富贵呢。
“对。我不是想着大姐你没见过吗?带你来看看,咱们得走下人们走的偏门。说起来,我路过这里好几次,还是第一次进来呢。”
梅禾月兴致冲冲,有一种要出去旅游开眼界的兴奋。
“你们是谁?干嘛来的?”问话的,是一个十二三岁的小丫鬟,绾着头发簪了三两支金簪,金光闪闪,一对珍珠耳坠,手腕上一对白玉手镯,这谁能分辨出来,这是个丫鬟还是个小姐?
梅令月姐妹俩都是洗了好几遍的棉麻衣裙,头发用简单的木簪挽起,浑身一点首饰都没有,和这小丫鬟的对比简直不要太明显。
“这位姑娘,我们是梅二的侄女,过来替他收尸的。”梅令月说道。
“是吗?来的倒是挺快,跟我来吧。”
小丫鬟打量了她们一番,语气平淡,似乎死了一个人在她眼里算不得什么。
“是。”
两人跟着那丫鬟,进了花家后宅。
各种奇花异草,芬芳馥郁,一看就是被专人仔细打理过,亭台楼阁样样精致,一步一景,这才是大户人家住的地方。
“这原本是代国大长公主的住宅,被先帝赐给我们家老爷的。”小丫鬟说到这些,骄傲地挺起胸膛。
代国大长公主,原文里也提过一句。
那位穿越者皇帝—庄武帝的长女,她很喜欢这个女儿,想把皇位传给女儿的喜欢,可是朝堂上下不能接受一个女帝,掀起了政变,代国大长公主只能无奈归隐,一辈子都没有出嫁。
让花家这群人住在这里,做出种种破事来,代国大长公主怕是都不高兴。
姐妹俩跟着小丫鬟走了半天,终于来到一个偏僻的小花园,梅家老二遍体鳞伤,伤痕累累,脖子上有一处明显的淤青,浑身都凉透了,早就死的不能再死。
前一阵子还嚣张跋扈的人,现在就这样不明不白地死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