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云熙第二天就去找鹿文笙谈小符婚配的这件事了。
鹿文笙品着茶,思考了一会一口答应:“我会为她找给好人家的。”
话落,两人的气氛就沉默了下来。
这一个月以来她很少跟鹿文笙有所交谈,一个是她觉得鹿文笙的直觉很灵,她怕自己一不小心露馅。一个是她觉得鹿文笙的性子内敛,不像是一个喜欢交流的家长。再一个就是她自己的问题了——她几乎没有跟“母亲”这一类的身份有接触经验。
“囡囡很久没有来找娘了。”鹿文笙语气平淡,但是祁云熙隐隐听出了她的落寞。
也是,小孩子本就喜欢围着母亲的身边,她现在这个年纪除了吃饭以外根本就不去找鹿文笙的确有些于理不合。
她扯了个笑,坦率的道歉:“囡囡错了,囡囡以后天天都来找娘亲!”
一只手放在了她的脑袋上揉了揉,随后又轻柔的附在祁云熙的脸上。明明是县令家的夫人,手上却有厚厚的一层老茧剐蹭着祁云熙细嫩的皮肤。
老茧只会随着时间而变薄,鹿文笙现在手上还有这么厚的老茧只能说明她现在依旧在干活。
她愣了愣,心中的疑惑压进了堵住,抬眼就看到鹿文笙的表情。
“囡囡不用每天都来找娘亲,囡囡有自己的事做,娘亲也可以抽空来找囡囡的。”鹿文笙拂过她的脸收回了手,表情中有种祁云熙说不出来的伤心的表情,她不明白鹿文笙到底为什么伤心:“娘亲的囡囡长大了。现在已经有能力帮助爹爹帮助墨县了,囡囡已经成长成了一个娘亲无法超越的孩子了,囡囡未来的路只会直冲云霄,绝不会事云泥。”
说这话祁云熙就懂了,原主只不过是个小孩,事事都依靠鹿文笙和祁讼,所有的学识都是通过鹿文笙教导或者鹿文笙提供的书记。
如今她成为了这个时代的祁云熙,成为了鹿文笙的女儿,她就再也没有主动去依靠鹿文笙了,反倒是挺直了她笑笑的腰背来做了祁家的依靠。
这种事对于前世收养她的家庭而言再好不过了,甚至恨不得汲取你所有的优秀和成长来为他们铺路。但对于鹿文笙和祁讼,他们或许只感觉到了可悲。在这个时代,就连他们这样的父母都无法成为孩子们坚强的依靠,那其他的百姓的孩子恐怕也事好不到哪去。
他们或许会认为她的成长是形势所逼迫的。虽然祁云熙觉得不会是这样,但她从转生开始所做的每一件事都不是一个正常孩童能做出来的。
包括她用那些书来当作挡箭牌,但生活在这样时代的人,笨拙只会成为百姓,清醒才能站在这个尴尬的位置。他们绝不会觉得那些书就是祁云熙知识深厚的理由。
她一直担心自己会露馅,但她从一开始好像就已经露馅了。
想到这祁云熙又看了一眼鹿文笙的表情,那表情难过的样子真的就像是知道了这身躯壳里的人已经不是她的女儿一样了,祁云熙顿感心虚的移开了视线。
就算看出来其实也很正常,毕竟她这笨拙演绎的儿女情长对于血肉相连的母亲而言一眼就能看穿也不为过。
鹿文笙蹲下来,身子比祁云熙矮了一个脑袋,她拉着祁云熙的手展臂把她抱在了怀里。紧紧的但祁云熙感觉不到勒,反倒把她刚刚念头惊出来的冷汗给捂了回去。
“囡囡长大了,想做什么做什么便是。”鹿文笙说完松开了祁云熙,眸子温柔:“要是累了回家便是。”
祁云熙心里难过,鹿文笙这么说不就是想告诉她不用又负担么?她又没有走,搞这些分离的话做什么?她真的对鹿文笙的这些话觉得很不适应。
祁云熙扑到了鹿文笙的怀里说:“娘亲不要伤心,囡囡不会离开你的,囡囡永远爱您!”
白县朱府
凉亭周遭还是一如既往的尸横遍野,旁边浅薄的水池已经被鲜血渲染成了深色的红色,里面的墨色锦鲤再血色中游荡显的诡异。
苏岂扬垂眸把刀上的鲜血挥掉,将距离刀柄最近的刀背放于手窝用衣袖把刀上的鲜血挂掉,放进了刀鞘了。一整套行云流水,朱诞在旁边饶有兴趣的观赏:“苏侍卫,你说,你我来到这朱县到现在,究竟杀了多少人?”
“六百八十四人。”他咬字清晰的说。
“六百八十四?六百八十四!好!好啊!”朱诞哈哈大笑,把挡在他面前的那颗脑袋踢开,找个干净的地方坐下:“我们半年就杀了近七百人!这白县的百姓也不过才四千人。我们在这要是呆上三年,是不是跟屠了整个县没两样了?”
这说法苏岂扬并不喜欢,他皱了皱眉头没有说话,但说到底他不过是执行皇上给他安排现来的公务罢了。就算皇上真的让他杀四千人,他恐怕也只能硬着头皮去执行。
他清楚往后的日子来刺伤朱诞的人不会变少,反倒更多。
“这算不算是给白县的县令增加经济啊,全都来白县盯着我。吃喝拉撒后还把钱给了我的地方。”朱诞戏谑的道。
可能很多人都不知道,都以为白县的大半产业都是害怕朱诞这个人才给了他独属的特权,但实际上,他早就沉稳给了大半个产业的主人。白县的大部分乡绅都是在位他打工。
所以他的钱不会越来越少,只会越来越多。
“你知道为什么皇上要把我安排到白县来吗?”朱诞饶有兴趣的望着他。
这样的问题朱诞已经在这半年问过他很多遍了,以至于苏岂扬觉得这不是在问他,这是在问朱诞自己。他毫无兴趣的让人把地方收拾了:“不想。”
“好吧,”朱诞早就料想到了苏岂扬会这么答,他摸了摸鼻子笑了。
伴君如伴虎啊,他早就知道的,他站起身来,发现自己身上沾上了血迹,他毫不犹豫的把衣服脱下来抛在了地上。
三两步走到苏岂扬的边上你,扒在了他满是血迹的铠甲上:“欸,老苏,等这事过了我请你喝酒怎么样?”
“我不喝酒。”苏岂扬拒绝道。
“我知道你公务不喝酒。我说的不是这事结束嘛!离开白县回皇城!”朱诞调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