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仲淹闻言,轻轻放下手中饱蘸墨汁的笔,抬头望向面前的顾鹤:“小侯爷有礼了,你今日入宫是为了公主的病吧,现如今公主的情况如何了?”
顾鹤闻言,恭敬地躬了躬身,回道:“有劳希文相公挂念,太医已经诊治过了,公主只是些许风寒罢了,好生将养几日便可恢复如初。”
范仲淹嘴角露出一丝笑意:“看来官家信你倒是不错,果有奇效。”
顾鹤微微一笑,言辞恳切:“其实官家召我前来,倒也未必就真觉得我能有所作用,不过是求一个心安罢了,心安则念头通达,如此而已。
老师曾说,为官之道,要做的便是这心安,让官家心安,让百官心安,让黎明百姓心安。”
范仲淹听罢,脸上笑容更盛:“秉熙兄竟有如此高论,不知何解?”
秉熙是王大儒的字,之前他便说过,自己与范仲淹相识的事情,否则顾鹤也不会搬出他来,就希望给范仲淹讲一讲道理。
因为只是顾鹤自己的话,一个童子之言,又是涉及到朝堂政事的,范仲淹不会觉得有多重要。
做为一个从后世穿越而来的人,顾鹤是知道庆历新政在历经一年多的推行后,便以失败告终。
以范仲淹为首的众多改革派人士,最终全部被贬斥地方,历经十余年时间才陆续重返中枢。
在这其中,改革措施的失败缘由复杂多样,既得利益集团的激烈反扑,也有改革措施本身的缺陷。
不过关于具体的措施,还不是此时的顾鹤方便置喙的。
但有一点至关重要的,那就是他们失去了赵祯的信任,这成为了改革失败的致命一击。
赵祯信任的丧失,一方面源于他本身性格的优柔寡断,面对庞大压力时,他本能地倾向于妥协。
另一方面,则是因为改革派触犯了赵祯的忌讳,要知道宋仁宗一直期望的,是那位道德完人范仲淹能领导改革。
然而,范仲淹却意外地卷入了朋党之争的旋涡。
起初,若只是别人的指责,赵祯或许还会心存疑虑。
可偏偏面前这位道德完人,自己竟然也单纯的承认了,还举了自己在西北领兵作战时,将领结党发挥更强大战力的例子。
然后欧阳修一篇朋党论,提出什么君子之党和小人之党,彻底坐实结党之事。
要知道,北宋的党争自宋真宗时期便愈演愈烈,主战与主和、南人与北人、改革与保守,各种纷争不断。
赵祯对于党争之事,历来极为忌惮。至此,这件事便再无挽回的余地。
顾鹤就是想劝一劝范仲淹,其他地方有问题,还可以花时间慢慢来完善、弥补。
可至少要保住赵祯这一头,让他能心安,这样他才会愿意去持续支持新政。
只可惜以顾鹤转述的身份,说多了、说深了都不好,也不知道范仲淹有没有把这话给听进去。
不过这一番谈话,倒是让范仲淹对于顾鹤的博闻强记,有了一番新的认识。
后面虽没有跟顾鹤抵足而眠,却也关切的询问起了有关顾鹤学业的事情,并托带话给王大儒,相邀他过府一叙。
主要范仲淹来侯府不方便,知道的是拜访老友,不知道还以为是想跟勋贵结交呢。
他如今正处在风口浪尖上,这种无谓的麻烦,没必要去惹。
王太医判断的很准,徽柔的病好转的很快,顾鹤只在宫中待了三天,便离开了。
这时候老齐国公的丧礼都还没有结束,顾鹤自然是又回到齐国公府,即使帮不了什么忙,尽个心意也可以了。
然后等到出殡当日,顾鹤和芸娘才回到的侯府,此时府里已经把路祭的事情,给安排妥当。
也就是在送葬路径旁布置香案,摆放供品,设置祭台,以表示祭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