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的声音带着些喑哑和沉闷,不复白天打闹时的清亮。
尽管徐文钥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这次失踪事件还是让他对能否适应龙月的世界产生了自我质疑。
当发生的事情超出认知以外,勇敢者会勇猛向前。可若勇者有了弱点,勇气就会带上怯弱。狭路相逢勇者胜的理论将不再奏效。
与其说徐文钥是担心自己不能适应,不如说他更担心自己一步走错会让龙月落于危险。
抱着对方的龙月自然是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
特意埋进男人怀里藏起表情的人不是不知道自己的行为让对方产生了不安。她垂下眼睑,淡漠无波的脸与她大哥平时的状态很是相似,此刻贴在徐文钥的胸前,时而眨动的眼睛没有了白天的笑意,安静得近乎空洞。
她还是什么都不说,微微调整了姿势将徐文钥抱得更紧。两人就这么抱着坐在床沿边,整个书房中只有些许空调运转的声音在嗡嗡回响。
很显然这一次徐文钥不打算妥协。
他等了一会儿见龙月还是不做声,手上开始轻柔地拨动她的肩膀想将人从怀里挖出来面对面地好好聊一场,却在她的使劲下不了了之。
接着又开始试探挠龙月的痒痒肉,想在她放手的瞬间环她的腰将她转一个方向,却发现对方哪怕忍着扭动着也绝不撒手。
试了好几个方式都无法奏效,徐文钥无声叹出一口气,打算暂时停手让龙月继续缓一缓。可看他眼中的凝重和坚决,就知道他并不打算就此罢休。
两人继续维持着黏糊的姿势坐在床上,至于心里如何,仁者见仁。
龙月在徐文钥不再动作后心里稍稍松了一口气。她早就已经闭上眼睛,放任自己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管,只专心感受对方的体温。
在三人来之前,她其实已经做好了应对的准备。
哥哥和姐姐从小就接触从政的龙家,早就对这样叵测变化的事态有了适应性,只需点拨一二就心领神会。
但徐文钥不行。
如今的很多事情都已经超出了她的计划,徐文钥还是太早接触到政治这个圈子了。尤其还有暗网从中作梗,让她不得不在仓促间布置出如此的阳谋局,不得不提前面对徐文钥的质问。
张开眼睛的瞬间一道杀机划过她黝黑的瞳。其他事情她可以无所谓,但她已经花了太多的时间去推动徐文钥走近她,决不允许功亏一篑。
默默在心里将暗网丢到弃子堆里,龙月的脸在徐文钥的胸口肌肉上蹭了蹭,感觉到男人的身体也轻微震了震,她开口,没有回答徐文钥的任何问题而是反问他,“你后悔了吗?走近我的世界。”
“可是你也说过,你是我的,随便我怎么样都可以的。”
越说越觉得自己委屈的龙月连声音都放低了,用力把脸埋进徐文钥胸口的更深处,连睡衣上纽扣蹭到自己的另半边脸、深深地压出了一个印自都顾不上。
“你说话不算数。。。”
最后一句尾音消失在徐文钥的胸口处,略带哭腔的音调让男人僵住了半边身体。
“我的承诺永远有效,” 徐文钥有点心软,放松了身体先给予回应,“说后悔现在也晚了,游戏已经开场,我是不会随便退出的。”
“但是,”男人的声音突然发硬,放松的身体再次绷紧,压制住心软后他的决心更加坚定,“我相信你的能力不错,但我更担心你。尤其你什么都不和我说,又太有前科,我不得不担心自己能力不够护不住你,还要时不时地调整心态去说服自己继续忍耐。”
徐文钥的声音中渐渐带上了懊恼和烦躁,“你自己也认可的,鸿沟太大易生误会,我已经直观感受到了。”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胸口的起伏带动着龙月的脸也随之动了下,“正因为不想影响我们的感情,我才希望你亲口告诉我我能知道的事情,而不是通过别人。”
“我想见到所有的你,开心的快乐的冷漠的绝情的,甚至包括狼狈的,那都是你,我全部都想知道。同样的,只要你想,我也会告诉所有你想知道的我。”
徐文钥的心情通过语言传入了龙月的耳朵,落进了她的心里。
龙月这才明白徐文钥真正在意的点在哪里。
空洞静寂的眼中慢慢出现一丝波动,有什么东西从最干涸的地方伸展开根须,逐渐破土而出。
不知不觉间龙月的脸上又挂上了笑容,嘴角弯弯,眉眼弯弯,她的眼底有光在闪动。
闭上眼睛维持原状态,徐文钥却气急败坏地哑着声音又补了一句话:“这次哭也不妥协!”
很明显地感觉到了水渍的存在,徐文钥又一次僵住了身体,再也放松不下来。
怀里的人和上次见面一样安安静静地,从两人身体贴得最近的部位开始,水迹汩湿了睡衣,从一小块扩散到一大块。
在表达自己意愿的过程中,徐文钥放开了环着她肩膀和腰际的双手转而平放在床沿边以示坚决。
可随着胸前某种痕迹的存在感越来越强,他平放着的手转为了抓握,死死攥住床沿不放开。
嘴里说着不妥协的人已经暗暗咬紧牙关,吞咽下一点唾液后徐文钥眼底有挣扎有心疼,可他知道,如果这次妥协了,以后怀里这人只会闹得更离谱,比起最后两人争吵离心,该说清楚的必须说清楚。
眼神愈发复杂,最终他按捺下所有的不忍闭上眼睛,强迫自己也维持原状,不去触碰怀里的人。
任何一种妥协都需要底线。
现在,他需要对方的答案。
。。。。。。
时间就在两人的僵持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徐文钥胸前的水印不再扩大,最边缘的地方甚至开始变干,两人还是什么话都没有说。
就在他忍不住想要开口的时候,龙月先一步出声了。
“还有很多伏笔。。。我现在跟你说不清楚。” 微微颤抖的声音带着哭过后的疲惫,沙哑又微弱,如同老旧唱片卡顿后的杂音。
加上还隔了一层布料,听在徐文钥耳中更加的模糊。他更加集中心神听着,表情是前所未有的认真。
龙月始终没有把脸抬起来面对徐文钥,对他这次的坚持,龙月给与了回应。
“心理问题。。。我也不知道要怎么跟你说,才想着通过另一种方式让你知道。”
“我从不相信我有病,但哥哥和姐姐都希望我看医生,只是顺着他们的意而已。”
龙月带着浓浓的鼻音说徐文钥慢慢说着自己对所谓ptsd的理解,和她的感受。
“我只是,难受了就头疼,实在是疼的想哭了,就说不出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