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耕时分,许多人家田地里的活还没干完,围在村长院子里,看了会热闹也就渐渐散了。
有张大牛作保,赵北辰看上去又正派体面,落户的事情很快就敲定。
因他久居深山,早就没了户籍,按朝廷规矩,属于流民。
流民若是没人作保,下场一般都很惨,要么拉去做苦役,要么充军做最下等的兵士,大战时常被推出去打前阵做炮灰填坑。
张少武知道规矩,早与赵北辰交代了,得额外给村长些好处。
赵北辰从袖笼里递过去十两银子,村长手掌向下捏着,掂了掂,脸上露出笑意。
“这事如今可不太好办,北边起战事,正在拉壮丁,我去县里替你走动,也需要银子的。
不过你放心,我这张老脸还是顶些用场的,最多五日,便给你把户籍纸办下来。”
十两银,能买两亩中等田地,赵北辰心领神会,这是银子给到位,村长给他打包票了。
又额外摸了二两银子出来,让村长请人吃饭喝酒,县衙交手续费文书费,赵北辰这才起身拱手作别。
周飒懒得与村长打交道,更不喜被村人围观,远远地在村道上候着,见他俩出来,便迎上来问道:
“落户都谈好了吧?赵大哥可要去看看房屋,是买是凭,心里也有个谱。”
赵北辰点头,去看看也好,总不能一直住在张家。
大牛哥田里还有活,便交代周飒好生照看着,匆匆走了。
两人沿着田埂徐徐而行,村口一株桃花树,正是盛开时节,微风吹拂,花落纷纷。
周飒发髻上沾了许多花瓣,赵北辰手痒痒的,想伸手去摘下来,却不敢造次。
”到了,这家院落最是齐整,你一个人住也不大不小的,算是最合适的一间了。“
周飒轻言慢语,惊醒了赵北辰的遐思。
房子不大,三间正屋,两间厢房,两间柴房,后院三分菜地,带个茅房。
前院还有两棵杏花树,花雨纷飞,院落里喝酒赏月,应该不错。
两人一眼看中,打算等户籍办下来,就去镇上谈租约。
回到周家,院门口蹲着个小伙子,罗文林。
自从年前周飒去了山里,罗文林家又陷入赤贫,过年都紧巴巴的。
那日见着周姨活着回来,他便偷偷呜呜呜地哭了一场。
也是可怜,爹瘫了娘瞎了,还有两个不到十岁的弟妹,都指着罗文林这半大小子扛。
村里人都怕沾上就甩不脱,看见他家就绕道走,只有周飒,给他活干,工钱比外面翻倍,让一家人有口饭吃。
周飒当时走得太着急,又把这小可怜给忘了。
她有些愧疚,从兜里掏出三两银子,一把塞到罗文林手里。
“去,先给家里人置办几件衣裳,再买些粮食。”
罗文林棉袄都结块了,硬邦邦油乎乎,想来一个冬天就这一件衣裳,没下过水洗。
底下裤子一边破了两个大洞,露出里面发紫的肉,鞋子也破了洞,脚趾头露在外面,又可怜又可笑。
罗文林被这白花花的银子吓着了,连连往外推。
“不行,周姨,我不能白拿您的银子,您还让我干活吧,我有力气。挑柴担水下地掏粪,都能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