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南安号那天晚上发生的所有事情,后来南洋档案馆中的档案是这么记录的。
董小姐带着华尔纳的火枪队,一共进行了十四场火并,零星的火并暂时不表,最大的一场,是在通铺舱。
通铺舱就是货舱改成客舱的区域,很多人挤在一个客舱里,里面有小商贩,打着地铺。
即使是南安号也允许有这么一个货舱,用来扩大运输人数。
杀手们最开始并不知道,董小姐手里有他们的资料,张海盐提供的资料也未必是周全的,但当董小姐抓小鸡一样在人群中抓出一个又一个杀手,让他们面对着墙跪下的时候,这些人意识到了问题。
很多时候,人只要赢了百分之五十,后面的百分之五十就会易如反掌,南安号当天晚上就是这样。剩下的杀手以为董小姐手里有全部的名单,为了自保,他们孤注一掷,冲向了董小姐,希望可以控制住人质。
事实上,当时的情况,董小姐看似冒险,但赢面非常大。如果有人把舞会上董小姐的表现及时通知给所有人,那么,这些冲向董小姐以为可以瞬间得手的人,就不会显得那么惊讶。
董小姐仅仅是往后退了几步,那几个可怜的人连董小姐的衣襟都没有抓着。董小姐直接抓住第一个人的手腕,扭转,挡住后面射来的暗器。而此时,火枪队举起了冲锋枪,跟着冲过来的四个杀手瞬间被打成马蜂窝,血雾如莲花一样绽放。
剩下的杀手顺手抓起边上的妇孺,想以妇孺为人质。但他们太低估了华尔纳火枪手的素质,这些在西进政策和印第安人战争中所训练出来的火枪手,他们以短距离射击的速度和精度,从人质的肩膀、腋窝、肋侧找到空隙,毫无阻碍地枪杀了这些杀手。
在整个过程中,有没有误杀和误伤的事件发生,南洋档案馆中的档案里没有记载。从结果上看,天亮之后,整个船上被击毙的杀手有三十四名。
有七名杀手跳海逃生。有一艘救生艇不知所终。
只有一个杀手被俘虏,这个杀手的名字叫做何剪西。事后审讯确定为被人胁迫,得以无罪释放。火枪手这一边共死亡五人。
从到达马六甲开始,瘟疫传播,船上总共有十九名乘客失踪,死了三十四名杀手、五名火枪手,有七名杀手跳海逃生,这在当时为特大海上犯罪案件。报纸号外报道,整个南方都惊叹咋舌。顺带一提,张海盐在失踪人员的名单里,没有在击毙名单里。
那么张海盐去了哪儿呢?为什么何剪西没有死呢?
当时,董小姐看着何剪西,斯蒂文在边上把所有的经过简单说了一遍。华尔纳用挑战意味的眼神看着董小姐,他想知道这个女人是否是虚张声势。但董小姐没有任何犹豫。
“杀了。”董小姐说完,就继续带队前进。何剪西惊恐地看着哈迪逊掏出手枪,哈迪逊说:“转过头去,不要看开枪的人。”
这时候,斯蒂文按住哈迪逊的手:“留几个活的,万一是这个女的监守自盗、杀人灭口呢?”
此时张海盐已经从阳台出来,爬到了走廊上方的管道处。只要哈迪逊开枪,他就直接射出刀片,然后拽着何剪西跳海。
但哈迪逊想了想,把枪收了回来,让斯蒂文把何剪西绑下去,自己跟着董小姐继续往前。
张海盐松了口气,偷偷顺着管道,跟着绑何剪西的几个人,到了一个没人的角落。他一下射掉吊灯,从上头拽住何剪西的脖子,扯到了管道上。
两个人一路狂奔,逃到了一处管舱内,就听到了枪声。董小姐不是开玩笑,已经开始大开杀戒。张海盐想到自己心情不好就想杀人的状态,忽然明白自己还是纯良的,这个女人才是行动力的表率。
“表弟,你出卖我。”张海盐说,“你这个潘金莲,我白疼你了。”
“他突发心脏病,我怕他死了,没有想到他是装的。”何剪西急道,仍旧心有余悸。他见过老板自杀的脑浆,想到刚才斯蒂文的脑浆就要涂地,顿时浑身起鸡皮疙瘩。
“现在全船都在搜捕你,你能不能听听我的话?”
“明明是——搜捕你吧?”何剪西怒道,“我只是你雇来抓苍蝇的。” 张海盐在心里快速盘算。在封闭的船上,以董小姐的惯例,自己是逃不掉了。这个时候,他看到了远处甲板上的救生艇。
茫茫大海,他当然不会想着靠救生艇去厦门,而且,现在张瑞朴的算盘自己已经一清二楚。他必须用最快的时间赶回到霹雳州,查清张海虾的安危,为此他也顾不上太多了,不由得心生一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