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18章 何不食肉麋
“反正遇着一个相熟的捕快大哥，他说的。”杜阿金又喝一口水道，“这下妹子放心了吧，有葛捕头管治安，那入室抢劫、盗窃就会杜绝了吧。”
杜阿银摇摇头道：“现如今怕没那么好杜绝了，就好比老虎没吃过人，就不会轻易吃人，但它一旦吃了人，觉得人比羊、鹿易捕，而且味道也不差，它就会经常吃人了。”
“妹子，你讲的，阿兄又听不明白了。”
“饥饿过的人通过抢劫、盗窃，解决了饥饿问题，一旦饥饿，就又会采取抢劫、盗窃，而眼下的陵川城最无法解的问题就是缺粮缺水，已经偿到了甜头的人，是不会轻易收手的，而这群人的数量越来越多，已经不是葛捕头几个捕快能管得住的了。”
“那，那阿兄又是空欢喜一场。”
“不过有个葛捕头，总比没有强，至少遇到这种事，我们有人可找，抓住了人，也有地方可送。”杜阿银说完便道，“你出门也要小心点。”
“这个阿兄晓得，阿兄刚进门，听见你二姐又在和你婆婆说你坏话。”
杜阿金听了无可奈何摇摇头道：“吃的越来越少，齐富他二姐会说我更多坏话的。”
“但是你婆婆把她说了。”
“齐富他娘把他二姐给说了？她还在说给栓栓吃鸡蛋的事？”
“可不是呢，你二姐觉得你偏心眼，偏你娘家人。”
“那齐富他娘是如何反驳他二姐的？”“你婆婆说你二姐回家来，住的时日也不短，你不没少她和你外甥女口吃的，你这个弟妹当得也够意思了。”
“别说，齐富他娘有时候还是很有大家风范的。”
“妹子，以前阿兄都弄不明白，你为啥对妹丈的娃那么好，眼下算看出些道道了。”
“你又看出啥道道了？”
“你在博名声呀，你这么善待他娘、他姐、他外甥女、他娃，以后但凡有个啥，他若想休你，不仅他娘、他姐、他外甥女和他娃不许，外面各种言论也能淹死他，这样，你在齐家的地位就稳了，真没想到我妹子小小年纪，仅如此深谋远虑。”
“你才在博名声，你全家都在博名声。”杜阿银气坏了，又把杜阿金骂得抱头鼠窜，正在玩耍的齐奕和杜阿栓看见了，乐得哈哈大笑，然后跟着杜阿金屁股后撵。再隔天，杜阿金带着程欢兴冲冲回来，他扛着个大袋子，程欢拎着个小袋子，杜阿银见了便问：“这是捡着宝了？”
“葛头说沙和郡援了些粮食，府衙救济大家的，每人二两豆子，我把几家人都报上去了，老葛也没为难，就让人带我们去领了豆子，还多给舀了两斗，让我别说出去，我又不傻，我连领救济粮的事都不说。”
杜阿银哟了一声道：“我还以为左明志出身名门，不知晓天下苍生饿了‘何不食麋’，不曾想，我冤枉了人家，戒严一个半月，他终于想起城里的苍生没饭吃了。”
杜阿金听得愣愣地：“妹子，阿兄，阿兄咋听不明白你讲的啥意思？”
杜阿银不理杜阿金，直接吩咐妞儿：“晚上煮豆糊的时候，少掺两瓢水，今儿让大家吃干点。”
齐奕听见，带着杜阿栓跑过来问：“姐姐，今晚有肉肉吃吗？”
杜阿银揪了齐奕的小脸蛋道：“娘看你像块肉肉。”
杜阿栓吓到了：“你不会把奕娃娃煮了吃了吧？”
“我要把你煮了吃了。”
于是杜阿栓吓哭了，杜阿金连道：“你，你真是，真是，这么大跟个小儿郎瞎扯。”说着抱起杜阿栓，哄了好半响才哄好，齐奕好奇地看着，然后说出一句毛骨悚然的话，“好想知道栓栓好不好吃？”
杜阿栓哭得更大声了，杜阿金作势要打齐奕，杜阿银忙搂过齐奕问：“程欢那袋子里装的啥？”
“那可是好东西。”
“眼下还能弄到好东西？”
“有人家里断粮了，就把鸡下的蛋拿出来卖钱，好去买粮，葛头就帮我们留了下来，就是贵了点，让我拿回来问你要还是不要？”
“当然要了。”
“我瞧着家里还有百来个鸡蛋。”
“我就怕搁不住呢。”
“葛头说那家都这样了，估计老母鸡也留不住了，吃完鸡蛋换的粮，估计老母鸡也会处置，问你还要不要？”
“那也是要的。”杜阿银虽然肉疼银子，但这么大几家和那些娃每日都张着嘴等着投喂，她也没办法。
“那我就去给葛头回话。”杜阿金说完欲言又止，杜阿银不满问，“你还有啥好消息，一块说完。”
“那倒没有了，只是我瞧你给程珏、程琅隔几日都给碗干饭，程欢也在长身子，他还要跟我出门…”“我不是见你把自己的干饭和蛋暗地里分给程欢吗？”
“阿银，你算计阿兄？”杜阿金好委屈，杜阿银忍着笑问，“阿兄，最近粮价如何？”
“别提了，一日一个价。”
“要不，你找沈小姐，让她便宜点卖些粮给我们？”
杜阿金立刻警惕地一指自己才扛回家的豆子道：“那不才救济了豆子吗，咋也能吃几日了吧。”
“几日过了，又咋办？”杜阿银看了一眼豆子的陈色，比自己年前买的豆子还陈，鸡蛋倒是极新鲜，便让妞儿把鸡蛋收好，晚上煮杜阿金和程欢扛回来的豆子，杜阿金便道，“听人说，李家那几个大户，在戏台那里搭救济棚，过两日要施粥救灾，我把欢儿、琅儿几个都带去喝救济粥。”“你确定沈家不会搭棚施粥？”
杜阿金一下哑了，杜阿银哼了一声道：“救济粥就别去喝了，把那些留给真正饿了好些日子的人吧。”
“葛头说了，我家也属没劳力的人家了。”
“你就没问一下葛捕头，左明志答应十两银子贴补的事？如果那个贴补能下来，就算粮食贵，我也敢去买点。”
“问了，他说他都见不着左大人，左大人忙得常常通宵不睡。”
“他那是急的，估计丘无为才是真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