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是……我不是……”
宋眠有些站不稳,红着眼闪躲各种刺骨的厌恶不屑嘲讽,仓皇又绝望地寻找能够解救他的人。
蓦地对上一双黑框眼镜,宋眠心中一悸,是8号桌的人,刚刚台下,唯一对他表露心疼怜悯的人。
他眼神哀求,帮帮我,求你,帮帮我……
夏浔言也在看他,只是压着嘴角有些生气失望,无暇顾及他深陷泥沼,撇过目光落在宁溪回脸上,在这么多人面前,亲手撕开自己不堪的家庭过往,依然挺拔清傲。
溪回哥,简直是美强惨的代名词,夏浔言吸了吸鼻子,心疼又懊悔,自己竟然帮了对溪回哥这么坏的人,溪回哥不会讨厌自己了吧?
负责人比宋眠更绝望,今晚弄了个噱头招了这么多贵宾到场,本以为能做好业务,升职加薪,结果闹得这么难看,工作保不保得住还难说。
他气得把宋眠的手掐出红痕,恨声逼迫,“和客人道歉!”
宋眠心如死灰,握紧拳头,指甲掐入掌心。
负责人压着声提醒,“你要害死所有人才开心吗?你别忘了你妈还需要巨额医药费呢。”
最后一根稻草压弯了宋眠的脊背,他缓缓弯下腰,“对不起……”
浸在眼眶的泪水随着重力滴到地板上,没有砸起任何波澜。
宁溪回没有理会,微抬起手,“回去吗?”
秦之越面色冷沉,紧紧牵上他的手,带着他离开。
李云安几人跟上。
“妈的,这狗玩意儿还留着,你们会所也就这狗屎逼格了。”
夏哲煦嫌弃地啐了一口,转头见夏浔言还杵在门口,连带着看江景和都不是很顺眼了,狠狠地剜了一眼,挤开他们出去,还不讲理地唾弃,“可怜心疼他啊,呵呵,帮一个私生子,背刺溪回哥,你们也是无敌了。”
江景和皱着眉,问夏浔言,“还不走?”
夏浔言深深看了低头啜泣的宋眠,抿抿唇,转身走了。
围观群众散去,负责人接完个电话,愁眉苦脸要出去和客人道歉。
宋眠拉住了他,抽噎着问,“煜哥,我还要去8号桌……”
“去什么去!”马煜气恼,“刚刚老板给我打电话了,你闹了这么一出,严重打扰了客人的玩乐兴致,拍卖作废,全场的消费都由会所买单,我要被你害死了!”
宋眠哭着道歉,“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
“我看你就是故意的!你不知道那位是你……你还敢跑到他面前去找不痛快,你妈还躺在病床上,你是站在台上出卖自己的低位方,再看看和他一起寻欢作乐的都是些不差钱的名媛阔少,你有什么资本去招惹人家正儿八经的大少爷?”
宋眠满眼怨怼,“他是故意的,我在这里待了一年多,从来没有见他来过,一进到屈辱的拍卖池他就出现了,还故意抬价,就是为了羞辱我。”
他为了钱不得已站在台上充当商品,把他逼迫至此的宁溪回却高高在上的,像看垃圾似的看他出卖尊严,宁溪回讥讽鄙夷的视线让他如芒在背,难以忍受,被屈辱愤恨蒙了头,迫切需要找回一点自尊。
“哈?”马煜都笑了,“宋眠你是在这里被客人捧惯了,忘记自己的身份了?你一个私生子,还混迹在娱乐会所,他会把你放在眼里?刚才他还说你小时候骂他抢你爸爸是吗?呵呵呵,原来你从小就恬不知耻,那你在会所里装得这么孤傲高洁干什么?亏我还因为你妈生病对你心生怜惜,护着你不被客人骚扰,你知道我替你给多少客人道过歉吗?你今晚还把场子给我砸了,妈的,你这个害人精!”
马煜甩开宋眠,急匆匆小跑出去一一向客人道歉。
宋眠踉跄两步,凄凄呢喃,“可我已经为小时候的那一次不懂事付出这么惨痛的代价了,难道还要被戳一辈子脊梁骨吗?一辈子在宁溪回面前抬不起头吗?”
从三十三重天出来,宁溪回跟没事人一样平和,和李云安余正霖他们告别,接过侍者递来的车钥匙,把手从秦之越掌心抽出,“你喝了两杯酒,我开车。”
秦之越站在原地看他进了驾驶座,眼底泛起闷郁,剑眉蹙起,坐上副驾驶。
路上车内安静,但宁溪回的心情比想象中的要好,刚才夏浔言对宋眠的求助不施援手,很好地取悦到了他。
在他原本要走的剧情线里,夏浔言圣父心泛滥,和江景和借了一百万,解救了宋眠,还持续借钱给宋眠他妈看病,宋眠很受感动,教夏浔言跳舞,当夏浔言的直播运营助手,鼓励夏浔言建立自信,两个人相互搀扶,相互救赎,成为无话不谈生死相依的好闺蜜。
而宋眠和他有着不为人知的关系,很清楚他的真实面目,挖出了是他在背后撺掇夏哲煦迫害夏浔言。
他被撕破伪善面具,走完了身为反派npc的剧情,狼狈下线后,宋眠沾着主角光环,事业也搞得风生水起,最后在夏浔言一些大佬爱慕者的助力下,收购宁家即将破产的企业,私生子摇身一变,成了宁家的救世主,成功卸去污名。
不过,这些都将成为黄粱梦!
宁溪回握紧方向盘,兴奋得头皮发麻,现在,他先撕下宋眠的遮羞布,受他恩惠的夏浔言如果还要帮宋眠,那就是恩将仇报,狼心狗肺的东西,在他面前还能抬得起头?见到他都要绕道走啊,呵,他就算搞针对也是有理加身,都得给他受着。
旁边伸过来一只宽厚的手掌,把宁溪回的手背包裹住,秦之越什么都没说,无声安慰。
宁溪回敛起神思,转头看了他一眼,弯了弯唇,“我没事。”
秦之越眉心紧皱,“他和你说了什么?”
宁溪回抿唇,摇了下头,视线放回前路,“是我骂了他啊。”
好感度84。
秦之越的心跟着下降的好感度下沉,虽然看不到表情包,但他知道宁溪回的情绪不像表现出来的这样轻淡平静,宁溪回惯会藏事,那个男模一定说了什么,还是和他有关的,害得宁溪回对他的好感度降了这么多,真是该死。
回到公寓,宁溪回放下车钥匙,说,“你先洗澡吧。”
秦之越搂上他的腰,缠抱着他,“你不高兴是不是?我说过,不开心了要和我说,我会哄,乖,告诉我,那人到底和你说了什么?”
宁溪回沉默片刻,抬起眼,盯着秦之越,郁气流溢,“你觉得他腰扭得很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