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年根本就不是传言中的那个无法无天、满腹城府，被养歪了的坏孩子。
这段日子，谢瑾遥不由自主地去关注年年。
坦白说，没人会不喜欢这样的孩子。
但刻板印象让谢瑾遥，怀疑会不会是谢年年城府太深了——在他面前隐藏自己的本性，让他喜欢上年年，然后慢慢被她温水煮青蛙，对她言听计从，不再去追究她爹的罪。
毕竟谢年年身体里流着一半肮脏的血……
歹竹能生出什么好笋来！
他才不会那么蠢，掉进他们陷阱里！
……可是一个三岁的小屁孩，真的会有如此城府、如此演技吗？
谢瑾遥很烦躁。
自从谢年年进宫，他的心情就没好过。
倘若年年真的被虐待过，可疑的人除了那个人渣牛郎，也就只有桂嬷嬷了。能生出这样条件反射，可不是一两天的虐待就能有的。
谢瑾遥沉着脸，叩了叩椅子的扶手：“无霜。”
一抹黑色的身影悄无声息地半跪在地上。
“去查桂嬷嬷。”
“是。”
华嬷嬷可是好不容易才将谢年年哄好不哭了，让她回忆那段被虐待的经历呜呜地指认凶手，怕不是还没搞清楚到底是谁，就得先哄孩子了。
谢瑾遥嫌弃撇嘴。
胆子这么小，这可不像妤儿。
……定是随了她那个狗爹！
处理完公务，谢瑾遥不知不觉走到了年年的小院。
屋内烧了地龙跟炭火，开了点窗户通风。透过半开的窗扇，刚哭过的幼崽眼尾还带着湿漉漉的泪痕，她裹着小被子，认真地听华嬷嬷讲《天仙配》的故事。
小炸鱼的插曲很快就被揭过了。
华嬷嬷没有打年年，甚至都没怪她，很温柔地摸了摸她的脑袋，还安抚年年不要怕。
年年渐渐不发抖了。
脏衣裳被洗衣服的丫鬟拿去洗了，放了好几天的小炸鱼被嬷嬷放到窗外喂猫了。
年年眼巴巴地盯着小炸鱼。
……喂年年呀，年年就是小猫咪呀。
喵喵喵！
今天的华嬷嬷格外温柔，耐心地哄了年年好久。年年渐渐放下紧张与戒备，连人带被子小心翼翼地朝华嬷嬷的方向挪了挪，又挪了挪。
然后轻轻靠在华嬷嬷身上。
华嬷嬷有些惊喜。
干燥温暖的大掌摸了摸年年的脑袋，她的嗓音沉静如水，温和地继续讲道：“……然后七仙女被善良忠厚的董永打动，下凡来嫁给他当娘子……所以小姐，不仅是善良的大人会得到奖励，善良的孩子也会得到神仙奖赏。”
“只要不是故意去做坏事，咱们就还是好孩子。”
谢瑾遥对这种民间传说很不齿。
都是些娶不到媳妇儿的老光棍儿白日做梦编出来的。
不过哄哄那小崽子还挺好用，年年肉眼可见地放松下来，黏糊糊地又往华嬷嬷身边蹭了蹭。
……傻子。
哭成花脸猫了都不知道。
谢瑾遥的脸上有着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柔和。
起风了。
华嬷嬷起身去关窗，忽然看到窗边不知何时多了几颗饴糖。
她望着空荡荡的窗外，隐约明白了什么。
“年年小姐您看，神的奖励。”华嬷嬷笑，捧着饴糖回到床前。
“神知道您是个好孩子。”